著有點太尷尬了……白莫邪能感覺得出來，現在不是“家裡人”對話的氣氛，而是雙邊談判桌上的開場對峙，兩邊都在組織語言，或者等待對方先開口露出破綻的階段。
對面白蔻芳華整理著長髮，無風自動，披散到身後，露出內裡流雲飛鳳紅金宮裝，脖頸修長，坐姿筆挺，展露出來的身材感覺要比白莫邪高出不少：
“這茶可何胃口？”
“哪個……說實在的，我對茶水沒什麼研究的啦，果汁、軟飲料、奶茶、太妃拉之類，我倒是可以說上一二……”
白莫邪使用熟人拉家常口吻進行試探。
白蔻芳華鳳目一翹，不跟他兜圈子直奔主題：“小妖女什麼都沒跟你說？”
惜字如金中，能感覺出她很不耐煩……這讓白莫邪莫名回想起，地球上真老媽，應付騷擾詐騙電話時的那種語氣。看來事情不簡單，白莫邪端正態度，拿出當年征戰文明聯盟會場的架勢……
“誰？不知道宗主所指何人。”
——聽之前大家對話裡，似乎族內不是叫族長，而是宗主來著，所以這裡白莫邪就延用了這邊的稱謂，沒有使用比較通用的族長。
“帝國情報之首，王星茹，妖婆子一個……提起她就腦闊疼，哼。”
罵的好，咳哼，不對……
“對方畢竟是皇妃，我們私底下這麼說說……”
“哼。”長髮海浪一樣波動到末梢為止，“本宗當著那小妖女面也是這麼叫！”
“……”
“‘百里月見愁’？”
“嗯？”
“嚯……那麼你就這麼回來。”
“嗯……”
白蔻芳華眼睛一眯，紅唇間擠出字來般：“那麼你真就失憶了？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本宗面前？對我白家有何企圖！？”
“嗯嗯？！”
“哈哈哈！”白蔻芳華大笑三聲，“有趣，人活著果然總會有點意思……你可以走了。”
白莫邪現在的感覺已經不止莫名其妙了，好奇之心思已經爆棚而出，然而顯然對方不準備當套路故事裡的“反派角色”，會義務把前因後果全部解釋出來——情報、資訊、資訊在現實世界裡就是價值，就是一切，沒人會義務分享自己的獨家情報……接下來就要看自己的交涉技巧，話術水品了……
又對坐一會兒。
“……本宗說你可以走了，怎的？要喝完這壺茶？”
白莫邪停下把玩茶杯的手：“宗主一直說我可以走了，但走去哪裡？又往哪裡走呢？”
“愛去哪兒去哪兒，與本宗無關。”
“那我回鑄劍家去了，然後帶無雙離開這裡……”
“哼……”白蔻芳華冷笑一聲，然後話不投機半句多，一副要起身離開，你不走我走的架勢。
白莫邪也不著急，手指不知道有意無意第敲起面前的茶杯：“看得出宗主知道的比我多，歷史糾葛，世界大潮幕後的暗流，箇中三味，不是親歷者很難知道一二……”
白蔻芳華盯著白莫邪敲茶杯的手指看了半天，最後皺眉重新坐下，揮手抖發，漂浮起來的長髮重新落下：“從哪裡知道的？”
“莫寧圖。”白莫邪停下敲杯子的手——他彷彿敲擊出來的，叮叮叮節奏，正是之前莫寧圖帝都茶樓一面時，敲出來的暗號。
“本宗過來人……什麼大場面都見過了，最近乏得很，你有什麼樂子，說來聽聽？”
“人嘛，活著，總得圖點什麼，有人為了自己，為了身邊之人，畢竟這是一切的原點……‘自己’都不存在了，一切自然都無從談起。”
“這個自然，人不存，則世界不存……空有世界萬物，意義何在……”
“理應是這樣沒錯，但有的人就是覺得有些高於人本身，比如族群存續，比如文明存續。”
“哼，可笑，從一開始他們的理念就可笑至極！怎麼，想起百里月見愁了？”
白莫邪搖搖頭，直視白蔻芳華雙眸：“我確實不是你所認知的‘白莫邪’了，但我依然是白莫邪，宗主所知道的，我遲早能知道，只要過去之事見證之人不止宗主一人，那麼從王家、從羲家……但有些事情，卻是隻有我會為白家做的，同姓之人總更可信，對吧……”
“更可信……本宗本一直如此認為，直到你出現為止……”
“那是之前我沒還沒認可自己的‘白’姓。”
“哈哈哈哈哈——”白蔻芳華十分豪邁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