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無人煙的密林中,血腥氣瀰漫,一個修士渾身刀痕,鮮血淅瀝而下,他臉色慘白,連法器都握不住了。
他先前的問話都被悉數忽略,只有絲毫不給他喘息空間的劍光,靈力和體力雙雙見底,修士眼前一黑,法器脫手,一口熱血噴出,眼前漆黑一片。
問話和求饒都沒有絲毫作用,他只覺今日便是他的死期,卻連兇手的面都沒見到。
身體緩緩倒下,腳步聲傳來,他極力瞪大眼,想看清來人面容,卻只看到滿目蒼翠,和繡著銀線的靴子。
猙獸的一角映入眼簾,他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意識沉寂。
在修士力竭倒地的同時,沈止罹牽著錚錚下了玉珩,看著眼前一片破敗的懷城。
靈獸緊隨其後,坐在它背上的弟子小臉煞白,軟著腿踩在地上。
滕雲越跳下天衢,先前留守的弟子迎上前,朝滕雲越恭敬見禮:“秉陽長老。”
滕雲越擺擺手,啟唇道:“情況如何?”
那弟子垂頭恭立,飛快稟明:“懷城周長約二十三里,縣城府衙空無一人,連歷年文冊都消失不見,我們按照房屋測算,整座城的人口在一萬上下,只是如今都不見蹤影。”
“我們探查時,也未曾見過問道宗駐守弟子,連城中陣法都因靈力枯竭而失效。”
滕雲越頷首,轉身看向身後互相攙扶著休整的弟子,揚聲道:“城中無人,你們結伴尋找落腳點,明日於城中集合。”
弟子齊齊應是,滕雲越看向彙報的弟子,神色緩和些許:“辛苦了,今日好好休息。”
那弟子受寵若驚,紅著臉應是,緩緩退下。
沈止罹牽著錚錚,腳邊化作狸奴的山君蹲坐著,神識鋪開,擴散到整個懷城,如那弟子所說,整座城空無一人,穿堂風吹過,帶來陣陣類似於嗚咽的風聲。
“止罹。”
沈止罹回神,看向走過來的滕雲越。
他們從任城出發,到懷城時已經暮色四合。
“可累了?”
沈止罹搖搖頭,看著已經困的站不住的錚錚,輕聲道:“先尋個地方落腳,錚錚有些撐不住了。”
滕雲越看著牽著沈止罹的手站的東倒西歪的錚錚,點點頭。
城中無人,便也沒那些拘束,沈止罹選了一處僻靜小院,草草清理一番,將錚錚安頓好。
沈止罹出來時,正看見山君上躥下跳的到處嗅聞,滕雲越看著院中高大的皂莢樹,神色不明。
“在想什麼?”
滕雲越回神,看向身後的沈止罹。
“有宗門弟子駐守的城鎮都會佈下陣法,阻擋妖獸和鬼物進入,陣法由靈石催動,即使是一顆下品靈石,足以支撐陣法運轉五年,更何況是懷城這麼小的城鎮。”
沈止罹認真聽著,若有所思,待滕雲越話音落下,抬眼望去:“你的意思是,懷城空城,不止五年?”
滕雲越點點頭,眼中帶著不解。
“五年時間,城中房屋應早就風化倒塌,可城中房屋僅僅是落了層灰而已。”
當今百姓建房,多用慄木或櫸木作為樑架,雖說這兩種木材材質堅韌,但少了人氣滋養,不過幾年便會風化蟲蝕,變形開裂。
最為關鍵的樑架開裂,依靠它們所建的房屋也會搖搖欲墜,絕不會像他們看到的那般,僅僅是有些落灰。
滕雲越百思不得其解,四處探索的山君像是發現了什麼,從皂莢樹上跳下來,說道:“這裡的味道很奇怪。”
沈止罹看過去,山君抖抖前爪,繼續道:“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來在哪聞到過。”
沈止罹眉頭微動,看向滕雲越,面上帶著些許嚴肅,輕輕吐出三個字:“東川郡。”
滕雲越心頭一跳,想起了東川郡之事,這場景,同東川郡何其相似?
沈止罹將神識極力鋪散開,以小院為起點,直接覆蓋了方圓百里的地界。
懷城正好在兩座山之間的鞍部,也因為如此,城中水源不多,除了繞城而過的小河,便是零星的幾口水井。
沈止罹神識翻越了兩座山,除了密密麻麻的山林,再無其他。
或者說,這方圓百里,除了他們,再無其他活物。
沈止罹面色逐漸沉凝下來,他定定看著滕雲越,道:“太安靜了。”
滕雲越神色微滯,瞬間明白沈止罹的意思,方才人多還未覺得,直到周圍都安靜下來,才恍然驚覺這城中安靜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