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多少天了?
髮梢已經凝結出細小的冰凌,沉甸甸的拉扯著頭皮,這點細微的疼痛同全身冰寒入骨的刺痛相比,顯得格外微不足道。
玉奴神智恍惚,蹲坐在石墩上搖搖欲墜,剛開始還有打寒顫的力氣,執行功法的心思,極力求生的決心,而現在,他只求給他一個痛快。
已經多少天了?
不記得了,玉奴渾身青白,彷彿渾身的血液都被寒潭凝結,蜷縮在身體深處,體表沒有一絲血色,十指已經失去了知覺,僵硬的摳在腳底的石墩上,讓他不會被迅疾沖刷的瀑布衝下去。
已經多少天了?
絲絲縷縷的寒氣順著面板直往體內鑽,刀刃般的寒氣在體內橫衝直撞,剛開始還一絲不苟在體內遊走的靈力在一刻不停的寒潭灌體面前節節敗退,縮在心口,竭力護著心脈,守住這最後的生息。
再怎麼難以忍受的痛苦,在承受久了,就變得麻木,玉奴彷彿一塊冰雕,僵直的將頭埋在膝蓋上,呼吸微弱,只有心臟緩慢的跳動,只是這如同風中殘火的心跳,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加微弱。
無皚峰上,雷雲轟隆作響,蛇一般的閃電落下,如同一道道帶著毒刺的鞭子,狠狠擊打在褚如刃身上。
生死之際,褚如刃再沒了在外人面前的假面,如同扭曲的蛆蟲一般在地上翻滾,虛靈置身事外,冷眼旁觀著褚如刃的醜態。
晨光熹微之際,最後一道天雷在墨黑的雷雲中醞釀,恐怖的威勢逸散,褚如刃涕泗橫流的在地上喘息,簡陋房中滿是血跡,那是他剝離血肉時飛濺而出的鮮血。
褚如刃渾身焦黑,皮肉翻卷,房中滿是皮肉燒焦的難聞氣味,虛靈掩鼻,垂眸等待著最後一道天雷。
在這難得的喘息空檔,褚如刃瘋狂運轉著靈力,修復身上的傷勢,用以抵抗最後一道天雷。
天空上,雷雲翻滾著,散發出的威勢節節拔高,褚如刃驚恐發現,下一道天雷,是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擋的,必死的危險席捲全身,他竭力仰頭,看著遠遠站在房外的虛靈。
“師…師尊…”
聲音嘶啞,因為死亡的威脅而帶著顫抖,褚如刃忍著全身劇痛,掙扎著跪伏在虛靈面前。
虛靈冷淡中難掩厭惡的面色在褚如刃反應過來前,抬頭望向天空。
雷雲蔓延數里,壓的低低的,帶著難言的壓迫感,虛靈脩為比褚如刃高上許多,比他更早發現最後一道天雷的不同。
虛靈冷哼一聲,斥道:“廢物!”
褚如刃無暇去生恨,只能保持著跪伏的卑微姿態,求著給他帶來無數痛苦的虛靈,求他給自己撕開一條生路。
虛靈微微眯眼,在褚如刃身上轉了一圈,瞬息間明白過來,褚如刃吸收的血肉與命息因為他之前的自作主張,逸散出一絲,而就是這一絲,遮掩不住褚如刃破碎的道心,洩露出一息,讓天道發覺端倪,這道天雷,既是對褚如刃的考驗,也是對他的懲罰。
想明白了的虛靈,對褚如刃更加的嫌棄,這麼一點小事都能出紕漏,讓虛靈都開始懷疑褚如刃值不值得他出手護下。
褚如刃跟了虛靈多年,很明白虛靈的涼薄性子,卑微跪伏的褚如刃在濃重的死亡氣息中,等不到虛靈的回應,他便明白了虛靈在猶豫什麼。
天雷即將落下,來不及讓褚如刃想出更好的辦法,他咬著舌尖,向虛靈爬了幾步,嘶聲道:“求師尊相助,徒兒日後定為師尊肝腦塗地!”
一坨焦黑的不明物體向自己靠近,虛靈狠狠皺眉,彷彿那不是與自己相伴數十年的徒弟,而是一坨骯髒噁心的穢物。
褚如刃這些年也替他辦了不少事,用的還算順手,若是死在天雷下,少了這把刀還是小事,只是這個死法,著實有些墮了自己的聲名。
“行了,好好待著。”虛靈冷聲喝道,挑挑揀揀找出一個法器,扔在褚如刃面前,說話時難掩厭惡:“這個可以抵擋化神一擊,應付如今的雷劫,足夠了。”
每個境界的雷劫強度是根據修士修為掛鉤,若是他人強行插手抵擋,雷劫強度會翻倍提升,虛靈不會紆尊降貴的去替褚如刃抵擋雷劫。
褚如刃慌忙將虛靈扔過來的法器捏在手中,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泛起血絲,心中湧起狂喜。
問道宗宗主突然出現在無皚峰上,看著頭頂不同尋常的雷劫,面色有些陰沉。
“出了何事?”
虛靈稍稍側身,瞟了一眼攥著法器的褚如刃,淡聲道:“無事,不過是天道察覺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