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碎星崖走,黑霧越濃,以沈止罹現在的凡人之身,幾乎寸步難行。
沈止罹站在樹梢,看著肉眼看不到邊際的林海,終究在這停了下來,他沒有靈力護身,抵擋不住魔氣入侵。
沈止罹額角鈍鈍的痛,他急急喘了口氣,胸腔隱現滯悶,不敢託大,沈止罹放出傀儡,以神識操控。
傀儡剛落地便竄進黑霧裡,沈止罹微微闔眸,心神放在傀儡之上。
傀儡疾馳小半個時辰,途中碰上不少戾氣極重的動物,深處更是有掛滿了碎肉和皮毛的荊棘藤蔓,細看下,那植物竟是活的。
幸好傀儡是死物,動植物都對它不感興趣。
黑霧瀰漫的寂靜林中,一具木質傀儡如同箭一般疾馳,傀儡身輕如燕,藉著樹幹快速往碎星崖趕,明明是毫無神智的死物,卻離奇地靈活。
碎星崖已近在眼前,陰風嚎嚎,神識附在傀儡上的沈止罹五感俱全,他嗅到了碎星崖底的罡風,帶著腥臭。
傀儡在崖邊稍稍停頓,胸口機關洞開,傀儡將胸口的麻繩取出,揮臂甩向身後的大樹,繩尾的鐵鉤牢牢勾住樹幹,幾乎穿透,承擔一個木質傀儡的重量綽綽有餘。
傀儡在手上挽上一圈繩子,接著便毫不猶豫地跳下碎星崖,繩子飛速縮短,傀儡一手牽繩,一手執劍將擋路的樹枝草葉一一砍盡。
沈止罹掐著指腹,心內充斥的緊張讓他喉間發緊,他集中心神,估算著繩子的長度。
在麻繩耗盡前,傀儡踩到了實地,地面在傀儡踩上去時微微下陷,通了傀儡五感的沈止罹,竟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彷彿活物一般,在微微跳動。
沈止罹顧不上這些,傀儡鬆開麻繩,辨了方向,腳下蹬地,傀儡轉瞬便向那個方向竄去。
傀族覆滅已過百年,無人得知傀族遺址地處幾何,沈止罹只能憑著直覺查探。
碎星崖外的魔氣比森林中更為濃郁,幾乎每走幾步便會看見已經成形的魔物,那魔物無五官四肢,更無情感,成形的吞噬未成形的,體型大一些的吞噬體型小一些的,這樣的廝殺永不停歇。
額角鈍痛加劇,沈止罹眼球迸出血絲,他撐著樹幹大口大口喘息,青筋鼓脹,傀儡依舊一刻不停的疾馳。
不知過了多久,沈止罹眼前幾乎一片血色,他提了口氣,死死咬著舌尖,終於在視野中看到幾塊被風蝕得缺了角的土磚。
沈止罹心內一喜,那土磚和了細沙,觸手粗糙,絕對是人類的產物。
傀儡順著痕跡一路前行,穿過腥臭河水,穿過奇詭森林,在深山中,又找到有著明顯人類痕跡的斷壁殘垣。
傀儡踩斷一根枯枝,那枯枝經過百年魔氣浸染,在傀儡踩過後竟如灰燼般灑落。
那片斷壁殘垣只剩下三面斷牆,外牆凹凸不平,傀儡撫過外牆,百里外的沈止罹咬破指尖,撕下一片裡衣,細緻臨摹著外牆痕跡。
外牆經過魔氣風蝕,痕跡難辨,沈止罹連蒙帶猜,寫下三面牆的字跡,匆匆收好,準備驅使傀儡再往裡查探,額角突然如針扎般刺痛,識海翻湧不休,胸腔滯悶加劇,驀然噴出口血。
沈止罹心一沉,林中現出血氣,遊蕩的魔氣躁動起來,緩緩往這邊飄來。
沈止罹飛快將唇角血跡擦淨,指尖傷口用化玉膏癒合,腳下輕點,跳到另一處魔氣稀薄的枝幹上。
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即便是這小小的動作,胸口便血氣翻湧,沈止罹死死按著胸口,半晌才將翻湧的血腥氣按下去。
神識御傀已到極限,再想操縱傀儡往深處走,額角便如針扎般的痛,暫時平息的胸腔也翻湧起來,沈止罹不甘卻又無奈,只能將傀儡召回,下次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