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心頭的恐懼在那群男人化成的飛灰中消散,可於唯萱並未感覺到輕鬆,反而覺得心頭沉甸甸的。
問心鏡可以照出人心底最為晦暗的心思,既然這個場景能在問心鏡中出現,就說明那日的事她從未放下過,她向來驕傲,這是她唯一一次跌過的跟頭,若是不徹底將此事從心頭剜除,恐怕這仙途,也不再像以往所想的那般順暢。
掌心的悶痛喚回於唯萱思緒,待在外門的這段時日,她一直在思索如何除去心頭陰霾,因著心裡壓著這事,修為始終不得其法。
於唯菏見阿姐臉色難看,漸漸噤了聲。
他也發覺了阿姐這段時日對他不似往日那般親近,他知曉阿姐的驕傲,竭力修補著二人的關係,但凡有些好東西都給阿姐留著,自己一點都不藏私,可不知為什麼,阿姐一日比一日暗淡,往日的驕傲被蒙上一層灰,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抹去。
“阿姐…”
於唯菏咬著唇,怯怯地看向於唯萱。
於唯萱被這聲呼喚叫回了神,她看著阿弟擔憂的目光,將手中的玉佩仔細收好,臉上露出一個帶著安慰的笑,摸了摸自己阿弟毛茸茸的腦袋,若無其事道:“阿弟別擔心,我沒事。”
血濃於水的姐弟,朝夕相處十數年,於唯菏如何看不出阿姐臉上的勉強,他無措地將桌上的閃爍著微光的寶貝往阿姐面前推了推:“都給你,阿姐。”
於唯萱不願讓阿弟擔心,挑出一些與於唯菏靈根相合的法器靈植塞給他,語氣一如往常:“這些我都用不到,還是還給你吧,有了你給我的這些,相信很快便能引氣入體的。”
小灶總是比大鍋飯好吃,於唯菏帶來的寶貝對她來說更是雪中送炭,偏偏越是如此,她心中便越是愧疚,愧疚於對自己阿弟的那一絲隱秘的嫉妒。
於唯菏將阿姐推過來的寶貝收進儲物戒,他向來不善言辭,此時絞盡了腦汁,說些逗趣的話,哄著心緒不佳的阿姐。
外門弟子所在的居所有些偏僻,沒有各大峰那般靈氣濃郁,但供外門弟子引氣入體已經足夠。
大牛剛從山下回來,將沈止罹給他的一批木刻送回鋪子裡,暑熱逼人,進了宗門結界才好些,大牛最是怕熱,走回房間時熱汗淌了滿臉。
大牛推門進去,打了盆水擦擦臉上熱汗,將腰間打了補丁的褡褳解下來放在桌上,倒了杯冷茶壓壓暑氣。
桌上的褡褳滑下一些,大牛視線看過去,破舊的褡褳鼓鼓囊囊的,裡面裝了不少東西,沈止罹贈的刻刀,刻了一半的木頭,養父留下的匕首,拆了養父房子的妖狼皮毛,還有沈止罹塞給他的靈果靈植。
大牛將褡褳拉過來,掏出靈植,他記性不錯,沈止罹給他靈果時也說的很明白,哪樣是突破的,哪樣是鞏固的,他都記得牢牢的。
大牛尋摸出一顆硃紅的果子,玲瓏的朱果在大牛粗笨的指尖,顯得有些袖珍。
鼻端彷彿能聞到朱果散發出的淡香,大牛凝神感受一番體內,靜坐半晌,終是下了決心,他將朱果收好,站起身欲往管事長老處去。
止罹聰慧,他特地叮囑了自己,若要突破,去尋管事長老護法,他腦子笨,聽聰明人的主意,便是再好不過的了。
山下吹來的熱風經過結界過濾,沾染上幾分涼意,大牛垂著頭慢慢走,像是一座沉默的小山。
背上突然被撞了一下,身後傳來一聲痛呼,大牛下意識回頭,卻沒看到人影,腳下傳來細弱的吸氣聲,像是痛極了。
大牛慢半拍地看下去,一個細皮嫩肉的少年坐在地上,面色痛的發白,眼睛緊緊閉著,大牛有些驚異,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在撞到人後,反將自己摔了個屁股蹲兒。
於唯菏剛剛哄著阿姐露出笑模樣,戀戀不捨地辭別阿姐,準備回峰,剛跑了沒幾步,就只覺自己撞上一道有溫度的牆,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彈飛,下意識撐住自己,尾椎骨在地上狠狠挫了一下,痛的他不敢睜眼,眼淚幾乎瞬間就冒出來。
大牛將攥在手裡的朱果收好,彎身將人扶起來,悶聲問了句:“無事吧?”
於唯菏小心順著大牛的力道站起,不敢抻到一點尾椎骨,嘴中嘶嘶吸著涼氣,緩了半晌,才開口,聲音還帶著些許哭腔:“痛死了…”
大牛擰眉,目光在於唯菏身上轉了一圈,看見他身上內門弟子的服飾,想來應是哪個峰上的弟子,頓時有些無措,他還從未見過這般脆弱的郎君,偏偏嘴上說不出好聽話兒,只能乾巴巴致歉:“抱歉,我沒注意到你,你哪裡傷著了?”
於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