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軒,你膽子最大,你去!”小云子不出聲,阿旭看了看丹素,又看了看年紀最小的小棍子,一開口,聲音顫抖不停。
“阿旭哥,我……我沒見過棺材……”
阿旭吞了口唾沫,死死抓住軒軒的衣角:“我和你一起,咱倆一起去!”
“阿旭哥……”
話還沒說完,阿旭一巴掌拍到軒軒腦門子上,有些恨鐵不成鋼:“雲子哥最怕這個,小棍子年紀小,紅姐姐又是個姑娘家——咱倆不去,咋整?”
“我數一二三,咱倆一起開!”
“一、二——”
丹素本在分神留意周圍的動靜,瞧見這倆毛頭小子真要往前衝,倒是笑了:“好了,我來,你們都背過去!”
正在努力醞釀的二人呆滯住,下一刻顯然鬆了口氣,又猶豫著:“紅姐姐,要不,還是我和軒軒兩個男人來吧……”
丹素感覺有些好笑,卻也不能當真笑出聲,辜負了倆小弟的真心,只擺擺手道:“你們四個人站四角,幫我放風。”
丹素本來就是牽頭的,她一決定,幾人不再反駁,當即按照丹素的吩咐做。
靠近棺槨,明顯聞到一股惡臭。丹素不免有些詫異,按理說這合該是座空墳。
扒開棺材蓋的那一刻,丹素退了兩步,待那股熱乎的腐臭氣味兒消散,才再次上前,用樹枝扒拉著,勉強看清那具女屍的裝束和樣貌。
“雲子哥,好臭啊……”
“別說話,聽紅姐姐安排。”
“噢。”
丹素瞧了約莫一刻鐘,眉微斂著,壓低聲音:“阿旭,你在聖都時間最長,過來幫我看看,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這不就是春風館的江燕姑娘嗎……”阿旭戰戰兢兢往前,只看一眼,那織金的衣料下,面板腐爛,烏黑的斑痕裡依稀可見蠕動的蛆蟲,撕扯著、啃噬著——看到這裡,就足以讓半大的少年喉頭湧動,馬上要吐出來。
阿旭捂著嘴下意識瞟了丹素一眼,見丹素正滿眼期待地望著他,小少年的男子漢氣概幾乎一瞬間就上來了,強忍著把目光往那張臉上移,待看清楚那一刻才驚撥出聲:“哎——她不是江燕姑娘!”
“江燕姑娘長得是和她一樣漂亮,但下巴不曾如此尖刻……我認得的,這是先前被齊廣白送去春風館的辛然姑娘!”
丹素眯起眼睛往棺材裡看,笑道:“可以啊小阿旭,你還知道齊廣白。”
“那是!紅姐姐,別看我們丐幫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屁孩,可我們走街串巷,聽到的訊息不比宮裡的探子少!就說這辛然姑娘吧——”阿旭眉飛色舞地說道著,扭頭瞧了眼棺材中的女屍,方才給自己打氣鼓動起來的英勇消失殆盡,面色陡然一變。
丹素察覺到阿旭的變化,手一推,便把掀了大半的棺材蓋合上,笑盈盈地朝幾個小弟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出去再說。”
挖墳埋墳有始有終,到底是掀開了墓主的棺材,也沒找見要找的人。
就連那些風流子弟給江燕陪葬留下的金銀器皿,都沒見著一絲痕跡。這一點,丹素頗感惋惜。
“這墳挖的虧了,絲毫盈餘都不剩。”丹素喃喃自語,被幾個小弟聽到,半大的小孩面面相覷,有心安慰,卻因為閱歷匱乏不知如何開口。
哪怕阿旭,唯一能想到安慰的話便是“紅姐姐,你別灰心,這個墳裡沒錢,咱們去挖下一個,總能挖到錢。”終是話到嘴邊,總覺著不對勁,他是個乞丐,又不是個土夫子天天要去挖人墳頭……猶豫著,便放棄了“安慰”。
城郊破廟的牆根處,丹素變戲法一般找來了大包小包飯菜,招呼幾個小弟邊吃邊講這辛然和齊廣白。
“紅姐姐,這是哪裡討來的菜?好好吃!”
“這味道……都比得上樓外樓的大廚了!”
“啊,這是我向城北一個阿婆討的,拿來分給你們,算是謝你們陪我走這一趟。”丹素絲毫不覺坑蒙拐騙有何不妥,三言兩語扯完直接進入正題,“我不是記得那個齊廣白,原本是個官商,還被派去江南籌款賑災……怎麼,他攤上事兒了?”
“哎呀紅姐姐,你說的這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當初齊廣白和樓外樓的老闆,叫丹素和白影的,都去南下賑災,聽說當時六王爺還代督察之名陪同。”
“後來,江南饑荒倒是止住了,只是這六王爺和丹素姑娘不見了蹤影,聽說是去幽冥山求什麼藥——噢,這藥啊,是給丹素姑娘的姐姐治病來著,後來到底有沒有求到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