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素與祝餘被蒙著眼,帶到中軍帳前。
明滅的燈火像是燃了一夜,黎明時才將熄。
幾人並未進帳,岑平差人稟報後便在外候著,全程連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丹素。
不一會兒,帳子門簾拂動,一人身長玉立著天青色長袍闊步走出,細長的桃花眼修飾著世間少有的精美容顏,不是京墨又是誰。
“是你要見本王?”
自京墨出了帳子,丹素的視線就沒有離開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京墨在她面前站定,淡然如水的問出這句話時,丹素才回過神。
“你……就是戰神六王爺?”
丹素微微斂著眉,瞪大的鳳眸卻不放過京墨臉上的一絲細微表情。
沒有意料中的慵懶痞笑、也沒有故人相識的親切熟悉,只有京墨眸底的冰冷,與嘴角淡淡的嘲諷。
許是丹素的目光太過赤裸裸,京墨語氣盡顯涼薄:“聽說你一路南下,從林子裡經過也是要找本王。如今本王就在這兒,你有什麼要說的?”
丹素卻愣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盯著那雙沒有溫度的桃花眼,先前組織好的說辭一掃而空,丹素似乎是不相信,擰緊眉頭:“你……真的是京墨?”
“大膽!王爺的名諱也是你叫的!”京墨不吭聲,其左右倒是上前一步將丹素往後推,險些將丹素撞倒在地。
而京墨全程冷眼旁觀,最後像是等的不耐,出聲問:“你到底是何人?找我所為何事?”
丹素未答,京墨眸子裡閃過一絲危險,接著問:“還是說……你在撒謊?”
丹素本是有備而來,可面對這樣陌生的京墨,卻忽然不知該如何應對。
和他眼神對上的那一刻,丹素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怎麼能在京墨的眼睛中瞧見如此冰冷的溫度?
丹素面前的京墨一向是沒個正形,整個人像爛泥一樣慵懶不堪,桃花眼裡始終散發著灼灼的熱度,像滿天繁星般爛漫無比。
關鍵的是,那對細長的桃花眼在望向她丹素時,溢滿了碧波。
可如今,眼前的六王爺,除了一副皮相完美無缺,哪兒哪兒都不對。
丹素試探著問:“京墨,你不認得我了?我是丹素。”
聽到這個名字,京墨的神色略微有些僵硬,腦海中什麼一閃而逝,快得讓他來不及抓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獨留下滿腔的迷茫與壓抑沉悶。
擋在京墨周圍的親衛還想上前,卻被京墨揮退,呢喃一般重複著“丹素”兩個字,痴痴開口:“你……認得我?”
丹素不答反問:“那你認得我嗎?”
夜未央,軍營裡盔甲與兵器碰撞的聲音卻從未止息,中軍帳前卻靜的詭異。
半晌,京墨終於還是迷茫了,“我,該認得你嗎?”
丹素擱置在身前的手有些輕微顫抖,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回答是,亦或不是。
越過京墨,丹素瞥見不遠處副將臉上難以理解的表情,似是嘆了一口氣,輕扯著嘴角道:“你傷到腦子了?”
京墨擰著眉卻一臉茫然,身後的親衛自然當丹素是罵人,立時拔刀出鞘。
“階下囚!你說什麼?”
祝餘這時也瞧出京墨不對勁,看了眼自家姑娘,又轉向京墨,溫聲道:“王爺莫怪,我家主子的意思是,王爺在前線行軍打仗可是傷到頭部,這才導致記憶模糊……或者說,忘了一些東西。”
京墨眸子裡的冷峻有幾分鬆動,卻還是露出顯而易見的戒備:“本王身為一方主將,陣前受傷在所難免,你怎知本王有無傷到頭部?”
言外之意便是,你二人怕不是奸細前來探聽北盛主將的傷勢。
丹素一時無語,第一次覺著京墨人長的好看,腦子卻不好使。
丹素不說話,祝餘也不敢輕易回答。
一時靜默無聲。
在京墨那邊看來,卻像是兩人的陰謀被戳破,不知該如何狡辯,就算是預設了兩人的奸細身份。
岑平見勢上前,道:“王爺,這二人身份不明,還異常執著於您的傷情,此間怕是有古怪,不如讓屬下帶下去審一審……”
京墨思忖著點頭,無意間撞上丹素的眼神有片刻遲疑,卻也只是片刻,而後斂著眉錯開,此前懶散溫柔的聲音帶著冷意:“帶下去吧。”
丹素嘴角始終勾著,堪堪轉身之際輕笑出聲:“王爺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後幾個字說的很輕,像是無意識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