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深不見底的人,丹素自然是要躲著的。
見沒什麼要說的,丹素恨不得立馬腳底開溜,琢磨著道:“陸廠督還有公務吧?那我就不打擾了,陸廠督您忙,我先走了。”
還不等丹素邁開步子,陸英出聲道:“本督沒有忙的腳不離地,今日很閒。”
丹素皮笑肉不笑,面前的人她打不過,身後還跟著祝餘,也不好在大街上耍賴,只能耐著性子問:“那陸廠督這是替剛上任的五城兵馬司巡街?”
陸英面上沒什麼表情,道:“你倒是知道的挺快。”
一朝改朝換代,朝臣任職變動很大,五城兵馬司還是今日早朝敲定的,丹素卻已經知道他要上任了。
“生意人嘛,自然是要訊息靈通的,不過比起衛廠就差的遠啦。”
丹素已經把酒樓布莊的生意做到了西京,藉機知道的訊息確實多,可五城兵馬司的任職卻是從法夏那裡聽來的。
有密切監視朝臣的廠衛,陸英當然也知道丹素在西京城的一舉一動,對她的生意並不感到詫異,只是覺得新奇,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丹素卻以為他是對她的生意有疑問,下意識問道:“剛好我要去新開的茶樓看一看,督主有興趣同去喝杯茶嗎?”
丹素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陸英卻應下了,而且還抬腳走在了她前面。
下意識想問他走這麼快認路嗎,又想到他可是衛廠的廠督,有什麼是不知道的?丹素叫上祝餘便快步跟過去。
“說起來,我和陸廠督第一次見面的緣分,也是因為五城兵馬司。”
那日的暖陽,就和今日一般。
丹素眯了眯眼睛,有些慵懶地開口:“陸廠督第一次為什麼選擇見我?”
那時,她並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藉口和機會,只是憑著一腔孤勇就闖進了吃人不吐骨頭的衛廠,更沒想到藉著一個青梅竹馬的藉口還真能見到陸英。
陸英眼中沒什麼情緒,應道:“剛好閒了,就見了。”
不知丹素信也沒信,輕笑著點頭,“那後來呢?陸廠督也是平日裡嫌抽筋扒皮太無聊了嗎?”
“後來是因為看先帝中氣不足,想要早日棄暗投明。”
丹素一時有些佩服,造反的話也能被他說的這麼富麗堂皇。
她又想起來,那日陸英說在朝堂上蠅營狗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堂堂衛廠廠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職竟只是為了混口飯,說出來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你挺開心?”
陸英突然問了一句,才讓丹素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無意中笑出了聲,愣了一瞬,接著道:“還行吧,一般開心。陸廠督不開心嗎?”
這下輪到陸英愣住了,鮮少見到表情的眸子裡竟然閃現一絲迷茫。
從記事起,陸英好像就沒有為什麼而情緒波動了,他的世界裡沒有父母老師,只有刀槍和利益,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就連那個讓他掛念過的小姑娘也並沒有讓他大喜大悲。
可眼下丹素無意識的一句話,竟讓他生出了迷茫和疑惑。
許久不見回答,丹素扭頭瞥了一眼,恰好捕捉到陸英低頭看她的視線,自言自語一般嘆道:“我猜你大抵都不知道什麼叫開心什麼叫傷心,陸廠督,你的日子真沒意思。”
直到兩人都坐在冬暖夏涼的小茶館裡,陸英才重新接著道:“沒意思的日子也照樣過。”
丹素親手給陸英沏上茶,懶懶應道:“樂活也是一天,平淡也是一天,開心最重要不是?”
陸英看著她道:“你怎知我不開心?”
丹素抬頭盯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了一會兒,實在是找不到他開心的證據,不過猜想以這人的身份,怕是開心也寫不到臉上。
半晌,丹素像是洩了氣,妥協道:“行,你開心你知道。”
陸英摩挲著半盞清茶的杯沿,似是不經意問:“什麼時候走?”
丹素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她去北盛的行程。原本是打算這幾日就出發,可眼下收到的訊息說北盛局勢不明,她一時還未拿定主意。
“啊看情況,不急。”丹素突然想起來什麼,話音一拐,“陸廠督近日可是要去教練場?”
陸英嗯了聲,沒什麼溫度的聲音接著問:“你要去看白家軍?”
丹素眉眼彎彎,笑得有些諂媚,一如住在衛廠受他拿捏那些日子,“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陸廠督什麼時候過去不如順道載我一程。”
白家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