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娘離開的第十一天,青荀姑娘還是囑咐我們不要出門,免得招來禍端。
我很聽話,因為姑娘說過在她離開的時候要乖乖聽青荀姐姐的話。
縱使我在小小的客棧無聊得直跺腳,也還是不敢出門,只能時不時推開窗子望一望熱鬧的街道,將大街小巷的熙熙攘攘裝在眼睛裡。
杜衡還是一如既往窩在房裡弄藥材,我真怕她如姑娘所說,一生只與藥材相伴。
連日來,只有祝餘姐姐有機會進出,但來往卻始終沒什麼關於姑娘的訊息。
晚間吃過飯,我正準備將碗筷收拾了早早上床睡覺,祝餘姐姐突然進來,著急忙慌的神色讓我都下意識緊張。
“西疆世子法夏來了,要找主事的姑娘。”
此前我從姑娘口中無意聽過法夏世子的名號,只是從未見過,但是姑娘說起他時憤憤然的語氣猶在耳畔。
祝餘姐姐跟著姑娘一起赴過大宴,想必是知道法夏世子的模樣的。
可是如今姑娘不在,我們與他並不熟識,一個異國世子為什麼要找來,難不成他不知道姑娘不在嗎?
我們三個定定的看著青荀姑娘,等她拿主意。
沉吟片刻,青荀姑娘說請他進來。
自雙花不在了之後,我早已熟悉在青荀姑娘跟前伺候,眼下便自覺站在姑娘身側。
不出一息的工夫,一人披著寬大的黑袍推門而入,帶來的寒氣讓我不自覺一哆嗦。
“法夏見過各位姑娘。”
溫潤的聲音十分好聽,竟好似比商大人還多了幾分謙謙如玉。
藉著昏黃的燭光,我只瞧見他臉上的輪廓稜角分明,像是大師雕刻的一般,尤其是一雙眸子格外勾魂攝魄,讓人不敢多看。
“幸會,世子請坐。”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平日裡就冷淡的青荀姑娘的聲音尤其漠然,往仔細了聽好似還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法夏世子並沒有立即坐下,而是來回打量著我們三個丫頭,竟然一一指出姓名。
“嗯……很濃重的藥香,想必這位藍衣裳的就是杜衡姑娘。這位是祝餘姑娘,我們在中元節公演的時候見過——那剩下這位粉衣嬌嫩的小丫頭就是沙棠姑娘了吧?”
法夏世子這番從頭到腳的打量著實有些擾人,不過竟被他猜對了,想不明白他一個外男是何居心,我一時戒備著瞪大了雙眼。
青荀姑娘顯得鎮定的多,依舊是淡淡掃了他一眼,說出的話又讓我一驚:“世子深夜前來,是受了舍妹的託付嗎?敢問舍妹丹素如今可安好?”
法夏世子悠悠然坐在青荀姑娘對面,自來熟一般給自己斟滿茶水,一邊回答姑娘的問話,表現的溫和至極:“巧的很,令妹是在下剛認祖歸宗的親妹妹,姑娘不必憂心,她很好,就是蘇兒告訴我讓我來接你們挪個地方住。”
雖然是一個音節,我卻第一時間聽出了法夏世子所說的蘇兒,不是青荀姑娘所叫的素兒,一時有些茫然。
站在青荀姑娘身側,我瞧見法夏世子的眉梢挑動,眼珠子滴溜溜轉的樣子確實和姑娘平時忖著心思的模樣十分相像。
“世子連夜趕來,莫不是也才剛剛得知訊息?”
我瞧見世子眼裡掩不住對青荀姑娘的讚賞,映著燭火好像還燒著些旁的東西,讓我不敢往深了看。
“姑娘聰明剔透,真真是招人稀罕。”
啐!這般露骨的話入耳,真像是青樓裡的登徒子,放在以前怕是連進紅樓見青荀姑娘的機會都沒有。
青荀姑娘卻不見得非常氣憤,反倒是心平氣和地看著那法夏世子,我瞧不見姑娘的神情卻也能猜到她心裡定是不喜的。
法夏世子約莫也是覺出氣氛不對,飲下一盞茶才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我在一旁聽的心驚膽戰,如何也沒想到我家姑娘竟是西疆的王儲子嗣,而且還是未來一代與天同齊的聖女!
至於詳細的經過,法夏世子講的簡略,只說讓我們收拾好了東西隨他前往別處暫住,末了還盯著青荀姑娘說了一句,這也是素兒託付的。
我收拾著本就不多的衣物,直覺青荀姑娘同法夏世子暗自較勁,卻因為最後這一句話,讓青荀姑娘妥協了。
要說還是我家姑娘厲害,行遍天下商走四方,即能協同紅姨將生意做的妥帖,又能深入聖都鬥智鬥勇;眼下,竟還尋得這麼個了不得的出身——那我豈不是這天下最尊貴最有才能的西疆聖女的寶貝丫頭?哈哈光是想想都神氣!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