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一停,蕭思木忙解了安全帶衝到垃圾桶邊:“呃嘔...”
縛寧順了順她脊背,給她遞去水。
蕭思木接走水仰頭猛灌了幾口,一臉的劫後餘生:“頭髮進嗓子眼兒了,我又不敢鬆手去扒,難受死我了。”
縛寧沒應聲,淡淡覷著她。
自己提的要玩,怎麼還吐成這樣...
蕭思木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頭髮,突然臉色一變,忿忿不平道。
“寧寧,剛剛在上面你是不是笑我了!?”
“沒有。”縛寧移開視線,看向遠處摩天輪:“你聽錯了。”
蕭思木順著她視線去看,忙拍了下手:“誒,正好,我們去坐摩天輪緩緩。”
不同於過山車的激盪起伏。
摩天輪裡除了最開始坐進去輪轉上升時晃了晃,之後都慢慢悠悠,說不出的安靜祥和。
而過山車給蕭思木帶去的後勁似乎在這種幽閉的空間裡悄悄滋生。
兩人相對而坐,有一搭沒一搭得閒聊,摩天輪攀轉上升,遠離下方喧囂吵鬧的人群,和窗外朦朧夜色無限抵近。
摩天輪內兩人說話的聲音也跟著越來越小...
空氣微妙得沉默幾秒,縛寧靜靜看著對面欲言又止的人。
能憋到現在也算是進步了...
“寧寧...”蕭思木將身側的單肩包挪到膝上:“你看起來像是第一次來這種場所。”
縛寧偏過頭,瞥了眼底下縮小成一片的遊樂場:“嗯。”
小時候沒機會,長大了沒興趣。
“你覺得這裡好玩兒嗎?”蕭思木問得很認真。
“如果你要聽實話——這裡沒什麼意思。”縛寧身子後靠,抬指觸上身側玻璃窗,淡淡補充:“...不過你在的話,好像也還行。”
“...”蕭思木沒接話,異常沉默。
縛寧也不急。
對方似乎終於按捺不住,低頭從包裡翻出沓照片,一張張翻轉過來。
縛寧掀起眼簾去看。
張張熟悉的臉讓她心跳猛然漏了一拍,灰暗難熬的記憶猛烈叫囂著要衝撞進腦子裡反覆鞭撻她。
咬了咬牙關,縛寧猛然握住那隻舉著照片的手腕,嗓音發冷:“你又揹著我做這種事,我再三提醒過不要來探我的底...”
蕭思木吃痛得動了下手腕,卻無意掙脫。
意識到自己失態,縛寧緩緩放了手,垂眸不去看那些照片,只盯著對方鞋尖,有些無奈:“我...不是想要兇你。”
只是有些煩躁。
沒人在被戳破膿瘡之後還能心平氣和。
蕭思木捏緊手裡的照片,一改往日點到即止的常態,全然是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寧寧,這些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然後呢?”縛寧平復情緒,視線掠過那些照片:“你想說什麼?”
那些照片有些年頭了,蕭思木肯定花費了不少心思去搜集,可找來又有什麼用處?
除了迫使她憶起些不美好的往事還能幹嘛。
見她仍舊一副冷淡漠然的神情,蕭思木忍不住皺眉:“你這是什麼反應?”
“...”縛寧沉默不語,氣氛降至冰點。
她該有什麼反應?
非要大吵一架後分道揚鑣嗎?
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唯一的朋友。
蕭思木惱了,直直盯過來,字字句句格外清晰:“你母親從小就把你當做賺錢工具,你父親對你視若無睹,你父母從沒愛過你!”
高昂刺耳的語調在摩天輪內部不斷迴響。
直白毫不掩飾的內容在縛寧堅不可摧的防線上破開條縫隙。
黑暗的光線穿透縫隙,快要將最後那片完整的土地覆蓋侵蝕。
沒錯。
蕭思木說的每個字都沒錯。
縛寧眼神躲閃一下,反而愈發冷靜:“你說得對。”
蕭思木不見寬慰,反而咬了咬下唇,更加惱火了:“你怎麼不罵我?”
縛寧心底沒生出多少情緒,出口的話理智得嚇人:“你只是說出了事實,我沒必要責怪你。”
蕭思木突然捧住她雙肩,用力搖晃。
“不對,不對!你的反應不對!你該用難聽的話來罵我這樣揭開你的傷疤,這樣毫不顧忌得講出刺傷你的話,更該、更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