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師孃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他連忙叫了一聲“師孃”,隨後背過身子,走到一邊去了。
“修竹這是怎麼啦?”師孃不解地問崔景信。
“剛才起了好大一陣風,他眼裡進沙子啦。”崔景信笑著回答她。
段書瑞走到二人看不見的牆壁背後,深深地望了他們一眼。
曾經,因為他的莽撞,害得身邊的人為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如今,他只想透過自己的努力,守護他身邊最重要的人!
之前受過的傷,吃過的苦頭,他都要一步步討回來!
不久後陳伯回來了,他見到崔景信自是十分高興。當他瞥見那滿滿一罈子酒時,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三人把酒言歡,好不熱鬧。崔景信講了一些他路上的見聞,聽到他智鬥賊寇的事,陳伯和段書瑞都不由得嘖嘖稱奇,前者是慶幸他全身而退,後者則是懷疑他添油加醋、誇大其詞。
“段兄,我明日想去大雁塔,看看咱們高中後留下的題名。也好激勵一下自己。”
沒等段書瑞反應過來,陳伯先他一步開口:“去吧,年輕人是該多出去看看。修竹,你別老是將自己悶在屋子裡,應該多出去走走,結交一些同齡人嘛。”
段書瑞無奈地說道:“是。”
對於眾學子而言,最激動的時刻莫過於石碑題名之事。進士科殿試結束後,眾學子便迫不及待地在雁塔石壁上刻上自己的姓名與籍貫。
這便印證了白樂天那句“慈恩塔下提名處”。白樂天是二十七歲一舉中第,是他們那批進士中最年輕的。而在段書瑞他們這批考中進士的人裡,最年輕的竟然只有十九歲。當真是後生可畏。
進士題名碑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中宗時期。在唐中宗神龍年間,一名叫做張莒的進士在慈恩寺遊玩時,一時興起,在大雁塔下的石碑上題下自己的名字。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平凡的舉動,竟然引起天下文人的效仿。大量新科進士紛紛前來大雁塔下題名,並把這種行為視為一種莫大的榮譽。
其實從北宋開始,皇帝才開始讓工部在京城孔廟裡立碑,供進士們去題名。唐代的進士們都是去大雁塔的磚壁上題名的。
段書瑞三人在曲江宴後也去題了名,現下去看應該還能看到。
二人登上大雁塔,望了一眼裡面的磚壁。段書瑞一想到現代保留下來的只有明清之後的題名,唐代進士題名大多已不復存在,不由得心生遺憾。
只見磚壁之上,亂七八糟地寫著一堆名字。由於段書瑞個子高,因此題得也高,他只需要伸頸一望,很輕易地就在最上面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崔景信貓著身子在下面環顧了一週,也沒找到自己的名字。
段書瑞忍不住調侃他:“當初讓你將名字和我寫在一處,你偏不聽。現在可好了吧?”
崔景信送他一個白眼,順手抄起一旁的筆,踮起腳在磚壁上“唰唰”寫下“崔景信”三個大字。像是為了氣他,故意寫在比他名字高一指的位置。
段書瑞:……
幼稚!
雖然考上了進士,段書瑞卻高興不起來。
按理來說,新科進士的前三甲大機率會被分到翰林院,其餘進士則會被分配到各部及各州縣,擔任各種各樣的官職。但不管分到哪裡,他都沒有什麼優勢。
一來是他缺少經驗,對許多官職的職能範圍都不甚清晰,很容易出岔子;二來是他這個不折不扣的現代人,就算用各種古代文化知識武裝了頭腦,在面對厚厚的史書古籍時,也很容易手足無措。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學習許多知識。譬如對不同官員的稱呼、朝參日的出門時間、官員的休沐規定等。他好不容易才考上了進士,可不想讓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陳斯年考中進士後,也曾在翰林院幹過一段時間的史書修纂工作。旁人只瞧得見翰林院前途遠大,但只有他本人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煎熬。
有多少才華橫溢之輩沒能熬住翰林院的風霜,要麼出師未捷身先死,要麼身心俱疲只能病退。能當上宰相、加官晉爵最重要的一個條件是先活著。
其次,學會和同僚、上級和睦相處也很重要,如果不能和同僚搞好關係,就算才學再高,保不準哪天就被落井下石了。
段書瑞短暫地休息了幾日,便重新投入新一輪的戰鬥中。他每日早上攻讀各種晦澀難懂的史書,下午有空就去武館鍛鍊,晚上還得寫寫文章作作詩,以保持手感。
不過他沒有將自己逼得太緊,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