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瑞穿上衣服,整理了一下帽沿。他打量著銅鏡裡的自己,感覺鏡子裡的人熟悉又陌生。誰能想到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小透明,高考根本排不上號的無名小卒,有一天也能考上進士呢?
今夜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應試計程車子今天夜裡大都是睡不成的,他們要坐聽各種訊息。富貴人家準備好各種佳餚酒果,以及服玩車馬;貧窮的讀書人只好獨坐寒齋,擁爐愁嘆。一直要等到黎明五更,禁鼓鳴,榜放,才知道分曉。
當然,富人和窮人最大的區別是前者落第後依然可以暢遊京城,縱情享受一番後再重振旗鼓;而窮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久試不第者甚至只能放棄科舉夢,去另謀出路。
三人就在屋裡一邊圍爐煮酒,一邊閒話家常。酒是用水果釀造的,度數不算太高。桌上擺著兩個碟子,碟子裡分別盛著煮毛豆和炸魚乾。
五更天時,陣陣擂鼓聲響起,宣告著宵禁的解除,提醒行人們可以通行了。
三人的神色也變得複雜,因為這也暗示著時辰已到,該放榜了。雖然送來的進士巾服有三套,可誰不向往那前三甲的排名呢?不過三人情誼深厚,不會因為名次的差別而生分就是了。
三人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直到凌亂的腳步聲終於停息時,三人才整理好衣冠,準備出門。
到了貢院門口,依舊是人山人海,人潮洶湧。段書瑞默默舉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那莫須有的汗:他敢打賭這些人裡有一半都是來看熱鬧的。
進士張榜是在禮部貢院的東牆,卻不是張貼於東牆上,而是在東牆處另建築一道高約丈餘的榜牆,外面再圍一道棘籬。清早天還朦朧時,把寫好的榜從北面的尚書省禮部傳出來,張掛於此。
看到諸位前來看榜計程車子們臉上的狂熱之色,三人都站得遠遠的,生怕一會兒被擠到或者踩到。
段書瑞長得高,他的視線透過人群,能看出張貼在牆上的是一張黃色的紙。難怪都說金榜題名啊,原來皇榜是用的黃色的紙張。
“要不……去一個人看看吧。”崔景信緊張地嚥了口口水,“這兒人那麼多,三個人不好擠進去。”
“那麼……派誰去好呢?”
崔景信話沒說完,就發現其餘二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嘴角輕微抽動著:“為什麼……又是我啊?”
“你長得最俊。”
“你最瀟灑。”
……
崔景信被二人突如其來的好話哄得暈頭轉向,擼起袖子就擠進了人群。
“段兄,你能猜到自己的名次嗎?”看著遠處的榜單,陳舒雲輕聲道。
“陳兄,你也太抬舉我了。”段書瑞在內心吐槽著,他要是能準確猜出自己的名次,壓根就不用入仕了,直接擺攤算命來錢還快些。
“我現在…特別激動。儘管家裡人都勸我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但我就是忍不住……”
段書瑞輕輕拍了拍師兄的脊背,表示自己能理解這種感情。畢竟“金榜題名時”可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啊!
這就好比你和成千上萬的人擠在一條獨木橋上,對面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中途不斷有人落水,而你拼了老命,最後終於看到彼岸的輪廓。這時候的心情,怎能用語言來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擁擠的人流漸漸散了,崔景信也垂著頭走出來。
“怎樣,看到沒?”段書瑞走上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崔景信一拳頭擊在他胸口,“段兄,你真好命啊!你可是入圍了前三甲啊!”
“是嗎?”段書瑞全身都在細微的顫抖,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你是這次的榜眼!”崔景信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書瑞有些難以置信地走過去,他要親自看看排名。
只見黃榜上他的名字排在正數第二位,他的名字前面是濃墨重彩的三個大字:杜宇衡。
陳舒雲位於二甲第一名,崔景信位於三甲第三名。
杜宇衡是很厲害,自己輸給他也不冤。
但為什麼自己的心裡會如此的失落呢?
此時陳舒雲也走了過來,他只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榜單,就來到段書瑞面前:“段兄,你沒事吧?”
“沒事,我只是有些激動。”段書瑞勉強笑笑。
“沒事就好,一會兒就該進宮準備遊街活動了。”
什麼?段書瑞猛然想起,今天早上還要遊街啊!
此時,陳伯和陳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