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我就說嘛。”魚幼薇撫了撫胸口,“先生你就知道嚇我。”
“我的母親,是一個很要強、甚至用‘強勢’二字來形容都不為過的女子。”段書瑞輕聲說道,目光也變得愈發柔和,“她從小就對我十分嚴厲,有一次我受不了她的管束,偷偷離家出走……”
“啊,那後來怎樣了?她找到你了嗎?”魚幼薇神色緊張地說道。
“我很會躲的,她怎麼找得到我?”段書瑞啞然失笑,“後來,我花光了身上的錢,晚上只能在橋洞裡過夜。我蜷著身子在橋洞裡睡了一晚,後面還是我母親的一個朋友晨跑時發現了我,把我送了回去。”
魚幼薇想到他被人當場抓住的場景,笑得前仰後合,她一個沒坐穩,身子當即往前一栽。
他眼疾手快地扯緊她的衣襬,止住她下跌的趨勢,又將她攬回懷裡。
魚幼薇一靠上他精壯結實的胸膛,臉“騰”的就紅了。
段書瑞看著簷下堆放的一堆雜物,背後出了層冷汗,雙手死死摟住魚幼薇,張嘴就想罵她。
誰知她竟然輕輕掙脫出來,拿過他身邊的酒罈子,拔開塞子“咕嘟”喝了一大口酒。
段書瑞一愣,不知她此舉是何意。
魚幼薇放下酒罈子,用手背擦掉唇邊酒液,笑著看了他一眼:“先生,我這是給自己壯膽。”
她膚色本就白膩,此時有些不勝酒力,面上透著淺淺的粉色,好看得很。
段書瑞收回目光,感覺喉嚨有些乾渴,不自覺地嚥了一口口水。
“先生,你還沒說完呢。”魚幼薇拽拽他的衣角,“那你現在還埋怨你的母親嗎?”
“我有什麼資格去埋怨她呢?她雖然嚴厲了些,但她給予了我生命,將我撫養成人,同時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再說了,她雖然嚴苛,對我也是真的好,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魚幼薇頗為認可地點點頭,她露出一個懵懂天真的笑容:“先生,那在你心裡,我是怎樣一個人呢?”
一陣涼風襲來,她忍不住連打兩個噴嚏。
段書瑞見她穿得單薄,不假思索地將自己的大氅脫下來,輕輕披在她身上:“都入秋了,怎麼還是穿得這樣少。本以為你出去一趟,應該學會怎麼照顧自己了。”
就當魚幼薇以為聽不到他的回答了,卻聽到他的聲音幽幽傳來:“你是一個沒大沒小的瘋丫頭,行事膽大妄為,但是……我不反感。”
魚幼薇訥訥地應了一聲,將自己的下半張臉縮排毛領裡,嗅到他身上獨有的檀香,她的面上又是一紅。不過還好方才喝了酒,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這是微醺的表現。
她抬頭望了一眼月亮,雙眼晶亮地說道:“先生,我們來對詩吧?”
正在喝酒的段書瑞猛地被嗆到,咳了個驚天動地。
“你……”他的食指微微顫抖著指向她,原本想譴責她良辰美景當前,不想著賞景,卻想著吟詩作對。
但一對上她那充滿期許的目光,他到底還是沒忍心拒絕。也罷,硬著頭皮上吧。
“好吧,你先來,我洗耳恭聽。”
魚幼薇指著天上的圓月,搖頭晃腦道:“皎皎天上月。”
段書瑞思索片刻,脫口而出:“皚皚寒窗雪。”
“莫道明月不解意。”
“……何因遣送相思來。”
魚幼薇低聲一笑,又小聲嘀咕了句什麼。段書瑞把頭湊過去聽,卻見她雙目一閉,倒在他肩上睡著了。不一會兒,耳畔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
段書瑞不敢動,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長久地凝視著她的側臉,他抬起手,又收回去,反覆幾次,手指無所適從地在空中掙扎了不知多久,才輕輕勾住她的腰。現在還不算太晚,先讓她小憩一會兒再叫醒她吧。
之前,他總以為自己於她更多的是責任,是擔當。
但此時月光黯淡,四下無人,他細細琢磨,終歸還是從那份責任中品嚐出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不敢深究,也不願深究。他習慣了循規蹈矩的生活,不能容忍一點變數出現。
他就著這個姿勢坐了許久。須臾,他靠上她毛絨絨的腦袋,輕聲說道:“不管在哪兒,我總是能夠護住你的。”
聲音低不可聞,卻字字珍重。
次日早晨,魚幼薇醒來時,發現段書瑞已經回去了。
她有些失望,在院子裡徘徊了一圈,正在此時,她發現原本空蕩蕩的脖頸似乎多出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