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裡的沙一點點流下。
段書瑞將腦海中能和題目掛鉤的內容搜刮了一遍,在草稿紙上寫下來,之後就開始慢慢篩選,找到其中關聯。
他總感覺,自己應付時文題的方式有點像當年寫議論文。
段書瑞篩選工作做得有些慢,考試時間卻已經快到了。他看到沙漏裡的沙快要流失殆盡,連忙“唰唰”在試卷上寫起來。他的草稿已經打好了,思路也大概理清了,總結起來就是正經的東西也有,也有硬塞在裡面湊字數的,關聯詞換著用,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但不能深究。就像一座空中樓閣,遠看很好,近看卻發現沒有地基。
但是沒辦法,就像寫小說一樣,多多少少得學會水字數,畢竟考場時間有限。更何況,就算答得平平無奇,閱卷人看到字跡工整清晰,也還是會酌情給分的。段書瑞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將自己所學傾數寫下,至於師傅如何判定,自己會得多少分,就聽天由命了。
段書瑞趕在最後一刻前交了卷。
“段兄,我死得好慘啊!”崔景信苦著一張臉,對著段書瑞大倒苦水。
段書瑞還沒回話呢,陳伯就數落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倘若你每天都多學半個時辰都不至於現在這樣。都給我安安靜靜的在座位上溫書吧!”崔景信被禁了言,一雙桃花眼裡滿是委屈。
段書瑞向他聳聳肩,便收回目光。他翻開一本《花間集》專注的看起來,這上面收錄了許多詩人的詩歌,包括溫庭筠的。花間派是晚唐時期以蜀地文人掌舵的文學流派,溫庭筠、韋莊等是代表人物。題材多以兒女情長、離愁別緒為主,詩風婉轉含蓄,文辭華美精緻。段書瑞打算廣泛涉獵唐朝各位著名詩人的作品,來探尋出最適合自己模仿的風格。
此刻陳伯正在評鑑考卷優劣,學堂內寂靜無聲,正是看書的好機會。段書瑞看書快,記內容也快,唯一的問題是,他要如何領略詩歌中朦朧的意境,將其外化於行呢?
陳伯直接掛牌收徒的行為其實在唐朝是很特立獨行的。儘管他說自己專精科舉,但段書瑞心裡還是有些許懷疑。眼下段書瑞已背熟四書,再過些時日就能全部理解四書墨義。
他打算問問陳伯何時打算講時文題。他覺得時文題一定得需要一位老師指點一下,讓他少走一些彎路。
過了良久,陳伯仍未將月測卷改完,他向二人擺擺手,示意他倆可以先行離開了。崔景信求之不得,趕緊拿好書,二人一起踏出了房門。
“段兄,我真希望我明天就染上風寒,可以不用來讀書了。”
段書瑞瞪他一眼:“你感染風寒,倒黴的還不是我。又得擔心被你傳染,還得為你端茶送水。”
崔景信嘻嘻一笑,正欲答話,突然聽見廚房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異響,還有重物墜地的聲音。他心下一緊,拉了一把段書瑞:“走,我們去看看!”二人一前一後跑進廚房。只見陳夫人坐在地上,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再一看,她的右腳受傷了,腫起好大一塊。二人連忙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準備將她送入房間休息。
“師孃,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崔景信擔心的問道。
“好孩子,師孃沒事。只是方才我踩在灶臺上擦拭灰塵,一不留神跌了下來。”陳夫人痛得眉頭緊鎖,唇色蒼白。
二人很快將陳夫人送入房裡,兩人扶著她躺下,便開始商量分頭行動。段書瑞留下來照顧師孃,崔景信則跑出去請大夫。所幸醫館離這裡不遠,走路最多隻要十分鐘就能到。
崔景信像一陣疾風,狂奔出去,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段書瑞則從陳夫人的梳妝檯上取來一塊手帕,輕輕擦拭著她額頭的冷汗。他貼心的拿過一旁的墊子,將陳夫人受傷的那條腿放在上面。他半蹲在床前,輕聲問道:“師孃,您想喝點熱水嗎?我去為您倒來。”
“謝謝你,好孩子。我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別這樣說,您只是一時不小心。您好好休息一下吧,以後這些活交給我們做就是。”說完,不等陳夫人回話,他快步走出房門,向廚房走去。
陳夫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彷彿和記憶中兒子離開的背影重合,她唸唸有詞道:“念兒……”慢慢合上眼睛。
崔景信很快將大夫請來了。他先進門,大夫則揹著藥箱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段書瑞微微行禮,便讓出床頭的位置,讓其為陳夫人醫治。
“大夫,師孃沒事吧?”崔景信憂心忡忡的看著大夫,他的心一直是高懸著的,此刻他的心更是緊張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