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燮元輕輕地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面對這樣的情形,他又能如何回應呢?畢竟,事實擺在眼前,保寧府的百姓們的確過上了相較其他地方更為安穩、富足的生活。
作為堂堂大明王朝位高權重的頂級高官,他在遭受這種指責與謾罵時,只能毫無招架之力地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林伯俊機靈地岔開了話題:“魯教頭”。
他目光轉向一旁的魯神通,好奇地問道,“聽聞這個村子規模不大,但我聽說村長和民兵隊長還有俸祿可得,如此一來,財政方面會不會承受過大的壓力呀?”。
魯神通自然明白林伯俊話中的深意,他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釋道:“這裡的情況有些特殊,村子並非全都聚居在一起,而是分散成了許多個小小的村落”。
接著,他用手比劃著繼續說道,“通常情況下,村長會居住在各個村落的中心位置,一旦哪裡發生事情,他便能迅速趕往處理”。
“比如咱們所在的這個小村子,人口大約只有百餘號人,差不多每十個這樣的小村才能組成一個完整的大村莊”。
林伯俊何等聰明之人,聽到此處便已心領神會。
他心裡暗自思忖著,從前這片土地皆歸那些地主豪紳所有,如今將土地重新分配給了普通百姓,為了便於就近管理,這般分散開來倒也合情合理。
否則,如果大家仍如以往那般集中居住,光是去地裡耕種就得花費半個時辰的路程,那樣的話,又怎能安心務農呢?
念及此處,他仿若被一道靈光擊中,剎那間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庭院看上去簇新無比,毫無歲月侵蝕的痕跡,原來是村民們遷移至此地沒有幾年。
僅僅數年光陰,百姓們竟能建起嶄新的房屋,還過上這般有滋有味的生活,此等治理手段,堪稱地方治理之楷模,真可謂手段高超,令人欽佩不已。
魯神通繼而說道:“你也莫要太過驚詫,這戶人家十有八九還揹負著債務呢”。
林伯俊微微一怔,“魯教頭此言何意?”。
“林先生想必知曉四海錢莊吧”,魯神通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些百姓原本一貧如洗,哪來的銀子修築房屋?定然是從錢莊借貸而來”。
見兩人皆面露疑惑之色,他便詳細解釋道:“四海錢莊設有一個專門面向農戶的借貸專案,最高可借十兩銀子,期限為五年,到期需歸還十二兩”。
“瞧這家人如此拼命地飼養眾多家禽牲畜,必定是在努力積攢錢財償還借貸”。
朱燮元迅速在心中計算,五年二兩銀子的利息,平均下來一年便是四錢,相較而言,這利息頗為仁義。
在大明其他地方,貸款利息通常都是一年本金翻倍。
“若是到期未能還清,又或者借貸的百姓家中遭遇變故無力償還,那該如何是好?”,朱燮元發問道。
魯神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意,“倘若到期無法償還,利息亦不會增長,即便借貸之人不幸離世,也有父債子還之說,且利息同樣不再追加”。
朱燮元微微點頭,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父債子還亦是當下社會普遍認可的價值觀,此事倒也無可非議。
“魯教頭,保寧府如今的稅收狀況究竟怎樣?”,林伯俊又丟擲一個問題。
魯神通瞥了他一眼,“商稅暫且不提,因其較為繁雜,單說農稅,農稅僅有一種徵收方式”。
“依照土地面積交稅,一畝地繳納五十斤米或者麥,其中二十五斤上繳官府,二十五斤留存於村中”。
“其餘諸如人頭稅、徭役等一概免除,也就是說,只要交了糧食,百姓種植何種作物,官府皆不予干涉”。
朱燮元長舒一口氣,緩緩問道:“糧價波動幅度大不大?”。
他身為官場老手,深知低買高賣之事屢見不鮮,關鍵還在於糧食價格,這其中貓膩甚多,有人常在此處投機取巧。
“糧食有定價”,魯神通解釋道,“一百斤大米售價一兩銀子,四海商行多年來始終維持此價格,百姓隨時均可前往售賣”。
“自然,也可用銀子繳納賦稅,不過若是用銀子繳納,則是一百斤一兩一錢,城中售賣的糧食亦是此價”。
林伯俊默默心算,此地一人五畝地,一畝地大約能收穫三百斤,脫殼之後約有兩百來斤。
五畝地需繳納二百五十斤,如此還能剩餘八九百斤,足以供兩三個人生活所需,況且還有二十五斤交到村裡,即便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