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源的心裡湧起了一種別樣的複雜心情,他看著這個嬰兒,輕聲問道:“你們真的養不活了嗎?”
男人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悲切地說道:“貴人,家裡還有三個娃,實在是沒有能力再養活這個孩子了。”
秦思源再次陷入沉默,沒有哪個父母願意拋棄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實在活不下去了,誰又會做出如此殘忍的抉擇。
“林雲,給他們十兩銀子。”秦思源說道,然後轉身繼續說道,“我給你們銀子,把孩子養起來,如果以後實在養不起,就送到我那裡來。”
這已經是秦思源當下所能達成的最大程度了,畢竟自己的勢力方才嶄露頭角,尚未具備足夠強大的能力去收養數量眾多的孩子。
“謝謝貴人,謝謝貴人。”那兩夫妻滿心感恩戴德,磕頭如同搗蒜一般,砰砰作響。
林雲從懷中緩緩摸出一塊足有十兩重的銀子,鄭重地遞給了那個男人。
秦思源亦將懷中的嬰兒輕柔地還給了婦女,婦女甫一接過孩子,立刻輕聲哄了起來。
“你們可有自己的土地?”秦思源面色凝重,出聲詢問道。
“回貴人,小人家裡並無土地,小人一家皆是村長的佃戶。”漢子的聲音低微,帶著些許膽怯。
秦思源輕輕擺手,“你們回去吧,切記我的話,倘若實在養不活孩子,便送到我那裡。”
“是是,貴人您乃是在世菩薩,小人回去定會為貴人立長生牌位的。”漢子一邊不停地磕頭,一邊高聲說道。
秦思源不再加以理會,與林雲轉身開始往回走。一路上,兩人皆是沉默無言,氣氛顯得格外沉重。
次日清晨,隊伍按時出發。兩個小時過後,隊伍順利抵達保寧衛所。
保寧衛,在冊兵員多達五千六百之眾,下轄五個千戶所。
然而,歷經數百年的滄桑變遷,如今的衛所早已名存實亡。
軍戶已然淪為各級軍官的佃戶,再加上餘丁等,約摸有四萬人在此艱難討生活。
秦思源一邊緩緩前行,一邊仔細打量著四周。
只見這裡的百姓衣衫襤褸、破舊不堪,雙目空洞無神,彷彿行屍走肉一般。
“雷虎,此地的土地歸誰所有?”秦思源轉頭問道。
雷虎謹慎地打量了一番周圍,方才說道:“這裡應當是劉千戶的土地,他收取的租子極高,此地的軍戶生活極為艱難。”
“那我外公那裡呢?”秦思源緊接著追問。
“指揮使大人還是極為仁慈的,僅收三成租子,勞役也並不繁重。”雷虎的語氣中滿是驕傲。
秦思源心中暗自思忖,外公那裡是三成,這個所謂的劉千戶起碼要五成,與吳家的租子相差無幾,怪不得這裡的人會如此麻木不仁。
又行進了一個時辰,遠遠便能看見兩個小孩子帶著幾十人在路上靜靜等待。
秦思源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從記憶深處知曉這是他的兩個表弟,李崇文、李崇武。
哥哥李崇文現年八歲,弟弟李崇武七歲,分別是兩個過世舅舅的孩子。
行至近前,兩兄弟趕忙加快腳步,恭恭敬敬地行禮,“見過姑姑,見過表哥。”
李秀娘臉上綻放出溫暖的笑容,伸手拉住他們的手,仔細端詳一番之後說道:“一年未見,你們兩兄弟又長高了不少。”
兩兄弟靦腆地笑了起來,李崇文開口說道:“爺爺讓我們前來迎接您和表哥,酒席都已準備妥當。”
“嗯,那我們便快些走,莫要讓你們爺爺久等了。”李秀娘趕忙說道。
兩兄弟這才跑到秦思源身旁,“表兄,可給我們帶禮物了?”
“沒有,不過給你們帶了課業。”秦思源笑著回答道。
“課業?什麼課業?”,李崇武接話道。
“當然是琴棋書畫那些,要把你們訓練得文武雙全”,秦思源笑著說道。
兩兄弟一聽,當即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秦思源從原身的記憶中知曉,兩個表弟與原身的關係向來極為親密要好。
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沒過多會兒,便來到了指揮使府。
李秀娘心急如焚地往正堂奔去,進去便看到上首端坐著的老者,正是她的父親,保寧衛指揮使李戰林。
李秀娘剛一看到父親李戰林,眼眶瞬間便溼潤泛紅,她疾步向前,身姿盈盈地下拜,聲音略帶哽咽:“父親,女兒不孝,讓您在家中苦苦掛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