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燮元端起酒碗,朝著老者問道:“老哥,您高壽啊?”。
老者明顯一愣,趕忙捧起酒碗,“老漢六十八了,客人先請”。
話語之中帶著濃郁的川音,朱燮元雖在四川為官多年,卻也只能勉強聽懂個大概。
幾人一同飲了一口酒,朱燮元夾起一塊臘肉放入口中,剎那間,滿口生香,且鹹味頗為濃重。
他即刻便意識到,此地百姓並不缺鹽,否則怎會如此慷慨地用大量鹽醃製臘肉。
於是問道,“此地鹽價幾何?”。
張奇放下筷子,“四海商行都有定價,鹽是十文一斤,長年不增也不減”。
朱燮元緩緩點頭,官府的鹽價雖說只要很低,但那都到不了百姓手裡,一般都要二三十文一斤,多的時候上百文都有,難怪這裡的百姓捨得用這麼多鹽醃製臘肉。
接下來的時間,眾人皆不再言語其他,皆專心於面前的午餐。
農家所制菜餚,或許稱不上精緻,甚至略顯粗糙,然那質樸的味道卻著實令人讚不絕口。
朱燮元亦被此等美味所吸引,胃口大開。
只見他夾起一塊塊色澤誘人的臘肉,大快朵頤,又端起一大碗雞湯,緩緩飲下,那滿足之感溢於言表。
只是於酒之一物,他僅淺嘗輒止,未多作貪杯。
待眾人用過飯食,亦未匆忙離去。
張奇返回家中,取來些許茶葉,於正屋之中為眾人泡上一壺香茗。
嫋嫋茶香升騰而起,眾人圍坐,開啟了一番閒聊。
朱燮元愜意地眯著雙眼,似在用心體悟這農家生活的獨特韻味。
忽然,他眼眸一轉,視線落在了不遠處兩個孩子的布包之上。
“神通,那兩個孩子揹著的包,是作何用途?”,朱燮元出聲問道。
魯神通順勢瞥了一眼,嘴角上揚,帶著笑意說道:“那是孩子們上學所用之物,朱員外對其感興趣?”。
朱燮元微笑點頭,張奇見狀,趕忙起身說道:“我且去問問那兩個孩子,諸位稍候片刻”。
言罷,他快步走出屋子,不多時便折返而回,“兩個孩子已同意,我這便將布包取來與您過目”。
很快,布包便被置於眾人眼前,裡面的物件也被一一翻出,只見有兩本書籍、一個本子以及一支毛筆。
朱燮元率先拿起那兩本書檢視,一本名為《漢字通識》,另一本則是《算術》。
他隨意翻動書頁,發覺《漢字通識》所錄多為常用之字,而《算學》卻頗具新意,其中涵蓋了加減乘除等運算內容。
而最令朱燮元感到新奇的,當屬那支毛筆。此筆以竹筒製成,筆尖之處竟有一個精巧的蓋子。
魯神通伸手取過毛筆,一邊演示一邊說道:“此乃一位匠人所發明的自寫筆,只需將墨水灌入竹筒之內,便可提筆書寫”。
語畢,他拿起筆在自己手上書寫了幾個字。
朱燮元見此,不禁興趣大增,忙問道:“這般精巧之筆,售價幾何?”。
“筆為十文錢一支,一罐墨水亦是十文”,張奇在一旁接話道。
朱燮元微微頷首,然片刻之後,卻似興致銳減,緩緩起身,“已無甚可看之處,我們走吧”。
“也好。”魯神通亦隨之站起,“張奇,把本子拿來吧”。
張奇嘿嘿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個硬殼本子,雙手恭敬地遞與魯神通。
魯神通笑罵一聲,接過本子仔細檢視,確認無誤之後,才簽下名字,畫上押印。
“這是何物?”,朱燮元一臉疑惑地問道。
魯神通笑著解釋:“此乃賬本,官府之人前來,其伙食皆有定數”。
“村裡依規矩予以招待,而後可前往鎮上報銷,鎮上再轉至縣裡報銷”。
言罷,他又打趣道:“我今日可是沾了員外您的光,僅用二十文錢,便享用了這般豐盛的一頓大餐,還暢飲了一碗酒,當真是划算至極”。
“這小子此刻拿出賬本,待報銷之時,可就白賺一筆了,倒是便宜了他”。
朱燮元瞬間明瞭此制度之意,公務諸事皆有定規,若有人膽敢肆意揮霍,大魚大肉地鋪張,自會被如實記錄。
待報銷之際,定然無法透過稽核。
當然,官府亦不會虧欠百姓,定會依據記錄扣減那些違規之人的俸祿。
思及此處,朱燮元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別樣滋味。
此地制度已然穩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