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車子駛入不太繁華的青石板路,路況略顯顛簸,越明珠又讓暑氣悶出一層薄汗,不禁扯了扯領子。
在家不覺得,出了門熱起來才發現不該穿這件小洋裙。荷葉邊的裙襬,走起路來像湖中漣漪在小腿盪開,美則美矣,頸部卻是立領款式,一出汗就粘著脖子十分難受。
司機降了車窗讓風吹進來才好點。
“小姐,我下車去給你買刨冰?”
越明珠懨懨搖頭。
就算中暑,她也不會隨便喝外面的冷飲。
誰知道冰廠販賣的冰塊乾不乾淨,製冰的水有沒有燒開過。夏天水源太容易汙染,經常在小報上看到有人鬧肚子,嚴重的還會中毒。
跑路長沙的時候她都沒在這方面降低標準,還會跟陳皮據理力爭,現在日子好過了要是反倒鬆懈。
越明珠:我死不死。
捧珠只能搖著扇子不停給她扇風消暑。
遮陽的窗簾被風吹得呼啦響,為了轉移注意力,她趴在車窗邊轉頭:“齊先生來的早,你聽到他們聊些什麼嗎?”
捧珠想了想:“書房聊的不清楚,不過給小姐送燕窩路過客廳的時候,倒是有聽見什麼九門,解家、霍家,還有狗啊,刀啊之類的事,就是”
她慚愧地低下頭:“我聽不太懂。”
不用慚愧,越明珠也不太懂。
解家和霍家她知道。
這兩家和紅家一樣,是專門刊登名流逸聞趣事之類的報刊上的常客,屬於本地名門望族,有勢力有人脈,和張啟山還有生意往來。
偶爾能在家從管家嘴裡聽到這兩家人的名字。
至於九門和刀、狗,九門不清楚,刀越明珠走了會兒神,想起自己逃難路上還未解鎖的pnb,那個刀客。
她慢慢思索。
莫非張啟山打算聯合本地豪強籌備一個新商會,起名九門?
掰著手指頭,她不慌不忙地算了一下,張啟山的張家算一門,跟齊鐵嘴商量,那自然會有齊家一門,二月紅的紅家,再加上霍、解兩家,一共五家了。
如果她想的沒錯,九門是九個家族的意思,那還差四家。
就是想不通齊鐵嘴怎麼會參與進來,他給越明珠留下的印象,是那種只會悶頭擺攤過自己的小日子,遠離一切麻煩事的型別。
嘖。
越明珠心中嘀咕。
他這個人啊,就是當斷不斷。
就拿她的事來說,明明不想接觸,偏偏在知道她遇上事後又老實巴交的來探望。但凡真想跟自己劃清界限,保持距離,就該讓店裡信任的夥計來轉交銅鏡,只要事情辦了,張啟山不會多說什麼。
不過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反倒讓她對齊鐵嘴保留了一點興趣。
司機沉默開車,副駕駛座上由張啟山安排的保鏢閉目養神,兩人只當什麼都沒聽見,也不知道小姐在打探訊息。
到了紅府,司機一開門越明珠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車。
“小姐,日頭毒,當心曬著。”
捧珠急忙將遮陽帽給她戴上。
收到訊息出來迎人的管家拱手問好,還特意跟她解釋了陳皮怎麼沒來,語氣頗為無奈:“早上就讓二爺罰去祠堂了,這會兒還沒到時辰,恐怕一時半會兒不能來見明珠小姐。”
罰去祠堂,自然是罰去跪著。
從四月起,陳皮就時常被二月紅派出去做事,做什麼不太清楚,不過經常挨訓她知道。
陳皮練功的時候,二月紅就跟她說過這性子若是不改,一遇到事就想著靠打打殺殺來解決問題,遲早有一天要吃大虧。
越明珠能理解他的憂慮。
如果陳皮只做個衝鋒陷陣的打手,聽命令列事倒也無妨。
可他不是久居人下的性格,現在羽翼未豐,二月紅還能以師父的身份壓著,等再過一兩年,他離開紅府自立門戶,遇到的麻煩事只會越來越多。
長沙有勢力有背景還有頭腦的,大有人在。
光憑狠勁,陳皮固然可以闖出一番名頭來,可想站穩腳跟,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而有時候這一點點,就意味著天懸地隔。
管家:“二爺在戲班還沒回來,我讓下人捎信兒去了,您先坐坐,我去請夫人。”
“不用麻煩。”越明珠搖頭婉拒,到底暫居過一段時日,知道這個點丫頭正在午休。
“聽說夫人得了風熱正在養病,我不想打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