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說,忐忑小心的神情從越明珠臉上消失,她恍惚了一瞬,思緒又回到了茶樓中被人點出名字推出去擋災的那一幕。
當時——
既然都被連名帶姓的指出來,她再裝鵪鶉也無濟於事。
越明珠索性從桌子後站起來,下樓前還不忘理好身上的斗篷。
雖然年齡出乎意料的小,但是她下樓那幾步不慌不忙,看在旁人眼中相當從容不迫,似乎一點惶恐不安都沒有。
沒去拿著槍掌握著自己生殺大權的人,她走到中槍倒地生死不明的人身邊,蹲下身摸了摸他頸動脈,還有微弱的搏動。
抬頭,輕聲勸:“他還活著,既然你要找的人是我,想要尋仇的也是我,不如放人送他去搶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本就被忽視了半天,現下聽了她話,男人更是氣的牙齒都在打顫。
越明珠起身,見他兩眼發紅,喘著粗氣,知道是慫勁兒犯了又騎虎難下。像這種連承認技不如人的勇氣都沒有,只會借酒發瘋的人沒膽子殺她。
即便此刻被她一番搶白,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很好拿捏。
不過——
“老大,人都送到眼前了,咱們乾脆做了她,給張啟山一點顏色看看。”
“別啊這樣下去豈不是跟姓張的不死不休了。”
“怕他做什麼?”
“張啟山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左右一通拉扯。
本來猶豫不決的男人火上心頭:“給老子閉嘴——”
幹他們這一行的有個預設的規矩,禍不及家人。一旦真動了手,就壞了規矩,相當於把自己的家人變成了靶子。
一個夥計在他耳邊低語:“老大,我得到訊息張啟山剛出了長沙,沒十天半月根本回不來。這麼多人看著,要是慫了,道上以後就混不下去了。”
情況不太妙。
這麼多人看著,就算他心裡想服軟都不行,更何況還有人拱火。
越明珠很清楚,想要完全控制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是不可能的,尤其對方對你有敵意。
上前一步,她先發制人:“你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話,但是茶樓裡的人,你都要放了,不能傷及他們性命。”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知道這是個上過學的嬌小姐,講話做派都一股子令人厭惡的天真無知。
跟張啟山那個裝模作樣的假公正一模一樣,叫讓人噁心。
“好。”他冷冷一笑,“在場的人,只要給老子磕頭,誰磕得最響,老子就饒他一命。”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磕頭聲響起。
襯得越明珠這個不為所動的人格外不合群,說實話,她有點意外,沒想到還是個有腦子的。
所有人都磕,她不磕。
這不就把她擺在所有人的對立面,從施救者變成了不能同流合汙的另類了嗎?
男人大笑起來:“怎麼,你的膝蓋比別人金貴?不愧是張啟山的妹妹,骨頭就是比一般人硬。”
還有兩個夥計在旁邊冷嘲熱諷:“跟這些軟骨頭就是不一樣。”“咱們賤命一條,哪有人家命貴。”
然而,耍嘴皮子的功夫越明珠從來就輸過,開口直接打斷,“我並不覺得自己膝蓋比別人金貴,也從不覺得自己的命比旁人來得貴重。”
“你若想羞辱我,讓我下跪求饒,我跪就跪了,想活命不寒磣。”
“可你若想借著羞辱我,去羞辱我哥哥就不行!”
眾目睽睽之下,分明不過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人血都蔓到她腳邊去了,多少大人都嚇得兩股顫顫,渾身發抖。
可她開口說起話來卻沒有一絲顫抖和懼怕。
聲音脆如玉石相擊,乾淨透亮。
伴隨著逐漸減弱的磕頭聲,清晰敞亮的迴響在茶樓上方,當她最後一個字落下,整個大堂鴉雀無聲。
本就酒氣上漲紅了一張臉的男人被她氣的火冒三丈,臉色鐵青的用槍口指著她,“行行行,好好好”
“不愧是張啟山的妹妹,你有骨氣是吧,有骨氣。”
他氣瘋了在酒樓裡胡亂揪出幾個瑟瑟發抖的客人打砸一番洩憤,既然槍口指著她不怕,他就把槍指向會害怕的人。
“你不跪是吧。”他咆哮著大吼,“那我把酒樓的人全都殺光,我看他張啟山還有什麼臉面在長沙城討這口飯吃。”
他的確不敢對張啟山的妹妹下手,酒樓裡的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