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安在小木屋裡睡了一夜。
這小木屋裡有兩張床,一張有帷帳是素芝的,另一張就是木板製作的,是素芝所謂的哥哥的床。
季淮安沒有睡在床上,他是打地鋪睡的。
可這一夜是他有史以來睡過最安穩的一覺。
他睡的極其安心。
沒有算計,沒有權利鬥爭,沒有父親的壓力,也沒有李濟的取笑……
讓他心煩的一切在這個小木屋裡都消失了。
這裡彷彿是一片淨土,令他安心,令他快樂。
清晨叫醒他的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陣飯菜香味。
他起身尋著味道走去,看見素芝正在簡陋地廚房裡忙碌著。
泥巴製成的灶臺上蒸著四五個個窩窩頭。
窩窩頭黃燦燦的,似乎在陽光下發著光。
遠遠看去,又像是鍍了金。
吃過了那麼多山珍海味的季淮安,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覺得窩窩頭是最美味的。
他的肚子的確餓了。
六七天的殘羹剩飯讓他的胃也很虛弱。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想那一個窩窩頭吃。
一雙骯髒不堪的手映入眼簾。
季淮安這才想起,自己昨日是怎麼來到小木屋的。
他的身上是臭烘烘的,衣服上的泥土已經幹掉,連帶著犬類的尿液和糞便,很是難聞。
幾日未洗過的髮油膩膩地貼在他的頭皮,散發著獨特的味道。
現在的他,實在不好意思去拿素芝剛剛做好的,香噴噴的窩窩頭。
他張了張嘴,嚥了咽口水。
他的喉嚨也有些乾涸。
他想說話,但又想起現在的自己是個小啞巴。
於是,他張開嘴,“啊啊”地叫喚著。
素芝聽見動靜,尋聲而去,才發現季淮安已經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樹下。
她一臉的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季淮安指著自己的喉嚨,又“啊啊”地喊著。
“是不是渴了?”
見季淮安點點頭,素芝急忙將水遞給他。
一杯清水下肚,季淮安感覺舒服多了。
“你去小河邊洗洗身子吧,這味道實在難聞。”素芝說著,遞給他一身男士粗布衣衫。
“這是我哥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季淮安伸出手,瞧見自己髒兮兮的手,又將它收了回來。
“沒事的,這樣,你端著木盆去,衣服放在裡面,這樣就不會弄髒了。”素芝安慰地說道,順便把皂角放在木盆裡。
季淮安接過盆,心裡五味雜陳。
“對了,這皂角不多了,你省著點用。”見季淮安沒了動靜,素芝特意補充道:“窩窩頭給你放兩個,餓了就吃。”
“啊啊”地叫了兩聲,告訴素芝,他懂了。
然後他抱著木盆向小河邊走去。
誰能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平南王世子爺,如今落得這般下場?靠人施捨度日?
雖然心裡難受,但看見素芝笑意盈盈的臉龐,季淮安覺得,這樣也挺好。
至少有人關心自己。
不帶任何目的的關心自己,幫助自己。
這比什麼虛無縹緲的榮華富貴強多了。
等自己有能力了,就要娶素芝為妻,給她幸福。
這樣想想,他的眼睛裡盡是對未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