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偃月同方荼商討完接下來的計劃,走到絳榕居旁邊的花園已經是子時一刻。
夜已深。
晚間有些薄霧,籠罩在天空中,遮擋了部分星光。
白日裡枝條茂密的樹和一簇簇爭相鬥豔的花在朦朧月色下,投射出一片片張牙舞爪的影子,不由得讓南宮偃月想起夢裡那些肆意橫行的,從血泊中升起的手。
南宮偃月一個人走著。
她走的很慢,很慢。
倒不是因為抗拒和顧白同住,而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實在難得。
她是長公主,不論去哪裡身旁都會跟著許多丫鬟侍衛。
這樣的照顧,有時也會讓她覺得不自在。
從生在皇家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光是她,而是為了皇家可以付出一切的長公主。
她必須要有這樣的覺悟。
母后原來常說,這宮中之人都是金絲雀,在籠子裡才能活。
她原來不懂,但現在明白了。
嬌生慣養又脆弱的金絲雀,在重重保護下舞動翅膀,翻轉風雲,卻也只能一輩子都生活在籠子裡。
這樣就是為什麼,上一世的自己退隱官場,落得如此下場。
因為在這個籠子的保護下,自己只學會了算計人心。
南宮偃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無法自拔。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她走累了,略微感到有些疲憊。
南宮偃月移步至園中亭子處,倚著欄杆,緩緩坐了下來。
夜裡的風帶著些許涼意,吹在南宮偃月身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月影婆娑,灑下一片寒光,讓她本就纖細消瘦的身姿顯得更加單薄。
遠遠看去,彷彿慘白月光中的一抹影。
盡是孤寂。
“夜深露重。”一隻寬大的手附了上來。
方才太過沉迷回憶,一點動靜都未注意,連顧白是何時站在自己身後都不知道。
待南宮偃月回過神來,顧白已將衣袍披在她身上。
她眼眸微垂,莞爾一笑,心裡不由得燃起一股暖意。
顧白同她背對背地坐著,也不言語,就這麼陪著她。
兩個人都靜靜的,彷彿停止了心跳的石像。
過了許久,顧白才開口道:“有心事?”
他輕聲說著,低沉又溫柔的嗓音在夜裡顯得格外迷人。
宛若月色般撩人。
“沒什麼。”南宮偃月回應著,“只是閒來無事,想一個人走走,方才累了,便歇息一下。”
南宮偃月沒有說實話,顧白知道。
她不願說,那便不說。
顧白想著,緩緩起身,向南宮偃月伸出手。
“回房吧。”
她抬眼瞅去,只見顧白寵溺的笑,一時之間,她晃了神。
她心裡有許多疑惑,對顧白的疑問尤其多。
他是不是喜歡自己?
不,不會的。
南宮偃月否定了這個想法。
依照顧白的性子,定不會做對自己無利之事。
他這般對自己好是在圖謀什麼呢?
她心裡的疑問必然不會說出口。
他們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從不直言。
“走吧。”
南宮偃月輕言細語地說道。
她緩緩起身,在顧白手裡遞過一朵在花園閒逛時摘下的虞美人。
顧白接過花,心裡已然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