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鋤山又下雪了。
金鴛盟角姑娘張羅的人手已經到齊。
角麗譙側頭看了眼來人,冷笑一聲,道:“素手先生回來了?”
只見迎面而來的年輕人,步履穩健,一襲白袍的衣角隨著他的走動,被風微微吹起,卻不見凌亂,他微微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沒來由地讓人感到一股寒意。
他很是瀟灑地朝三步外的豔麗女子施了一禮,道:“我回來了。”
角麗譙眯起了眼,朝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一模一樣,一樣的長身玉立,一樣的淺淡笑容,甚至連額上的胎記都是分毫未差,可她卻沒來由地感到渾身現在輕鬆得很,輕鬆地她甚至向前邁了一步,笑意盈盈:“素手先生果然言而有信,合作愉快。”
素手書生笑了笑,也道:“合作愉快。”
角麗譙幾乎找齊了道上各大流派的翹楚,這些人多是久聞其名卻未見其人,當下“久仰久仰”“多加關照”之語不絕於耳。
在前往一品墳的前夜,角麗譙收拾了上好的席面,席間眾人卻見她那一雙傾國傾城的眼眸,只往素手書生的身上瞟去,這些人中雖為求財而來,但每一個人到底都期盼著能得這位江湖第一美人的青眼,誰知一個個捯飭了許久,角美人卻只往那位白面書生那裡瞧去?
誰知那書生卻一點也不領情,竟是連瞧都不瞧一眼,嘴上說著“多謝”、“抱歉”、“有禮了”,有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分明敷衍得很,已有數人氣得幾乎要將面前的酒盞捏碎了。
這時,角麗譙嫣然一笑,竟持著小小酒壺,親自為素手書生斟了杯酒,在四下一片嫉妒駭然的目光中,這位白面書生終於避無可避,直直迎上了那雙盈盈美目,然後他便不知不覺地將一壺酒都喝完了。
滿屋的目光均變得又嫉又恨起來,但也不得不在心底暗暗承認這書生氣質高雅,在他們這群中間真的是鶴立雞群的濁世佳公子,只是人人盼著紅拂慧眼識英雄,想不到依舊是嫦娥愛少年,當下就有數人丟了手中的杯盞,捧起酒罈子痛飲起來。
忽然聽到有人朗聲道:“角姑娘,不知那夜宴之約可還作數?”
角麗譙這才將目光轉向說話之人,只見那人身穿青灰長衫,白麵長臉,略有些瘦削,面上三牙短鬚,年近四旬,目中仍是神采奕奕,正是“黃泉十四盜”為首的張潛荒。聽聞他有一對雙胞胎兒子,合稱“獅虎兄弟”,小小年紀也入了此行,已是頗有所得。
角麗譙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轉瞬間便媚眼如絲,慢慢地道:“自然是作數的,只要能活著從熙陵出來,將那件東西交給我,陵內的珍寶隨大家取用,這夜宴之緣更是水到渠成。”
她說話時,眾人只覺得心馳神醉,世上貌美之人何其多,偏偏這位“虞美人”角麗譙瞧過一眼便能讓人心智失常,恍恍惚惚而不知此間何處。
眼見她的神色越來越冷,眾人卻是眼神迷離,渾身發熱得很,也不知是酒醉了還是被這風姿搖曳的極美之態而誘惑了。
這時,角落裡響起了一陣冷笑聲,卻是素手書生起身告辭,要往客房歇息。
於是,這一晚的宴會便也散了。
雪公見角麗譙沉吟不語,便上前請示道:“聖女,我們該如何對付那個素手書生?”他的語氣裡甚是忌憚。
角麗譙仍是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看向一旁始終沉默著的血婆,冷冷地道:“我總有一種感覺,他被換了。”
這話一出,雪公與血婆均是一驚,齊聲道:“他不是素手書生?”
“不,這才是素手書生。”角麗譙冷笑一聲,“我就說世上怎會有第三人,能對著我的’畫皮‘不為所動。”
她深深吐了口氣,秀眉越蹙越深,凝視著方才素手書生的座次,半晌才道:“只是這樣一來,卻更是麻煩了。”
她臉上忽而如罩上了寒霜,冷漠又狠戾。
“李相夷,你若還未死,知道自己的師兄恨你恨得發瘋,還在背後謀劃了一切,不知道會是什麼心情呢?”
她心念既動,那冷若冰雪的面容忽然綻放如花:“雪公,單孤刀他回信了沒?”
雪公道:“還沒有。”
“一有訊息立馬告知我。”角麗譙勾唇一笑,“李門主的事,自然是由單二門主出馬最為合適,你說是不是?”
客房中。
素手書生抹了一把冷汗,對鏡自照,額上的青色胎記的大小形狀與方才已有明顯不同,他默唸了一遍李相夷傳於他的一段心法口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