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娩與李相夷二人在這樸鋤山間已是待了整整九日。
今日大雪初霽,山野間卻越發寒氣逼人起來。
喬婉娩走在前頭,李相夷緊緊隨後,二人不時用長劍和樹枝撥開搜尋著積雪之下的蛛絲馬跡。
昨夜那個洞窟裡的情狀,不時在他們的腦中掠過,一下下地敲擊著心絃。思緒從清晰到紊亂,又從紛亂中明晰起來。
“啪”的一聲,李相夷手中的樹枝已被折斷,他抬眼望向前方,那裡隱約可見有一條小徑,一條本不存在卻被人生生踩踏出的小徑,曲曲折折可見通向一品墳的背陰處。
他們沿著山谷中那些殘存的痕跡一路走去,竟又走回了一品墳附近。
而這一路,除了荊木竹枝被劈砍,以供人穿行外,居然再無半點打鬥痕跡留下,更不要說血跡了。
若非這諸多的砍削痕跡裡間或能看出幾處雲隱山的功夫來,李相夷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追蹤方向出了差錯。
他本以為單孤刀帶了數人在此埋伏,暗中除去各方覬覦一品墳寶物之人,再伺機與角麗譙之人爭奪。
可現在又不得不猶疑起來了。
單孤刀冒了他的身份,早已同角麗譙勾結在一起,若要動手私吞,又何必在此處冒這麼大的風險?多的是別的更穩妥的地方下手。
難道,其實是有人要對單孤刀下手?
而那個山洞裡的激戰不過是他的自保之舉?
李相夷微微眯眼,他先入為主,之前考慮的是單孤刀主動出手擊殺對方,然後對方不敵被殺,血流滿地。
血流滿地!
對,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那些血確實太多了些,若不是死的人過多,那就是有人在被放血!
還是活人在被放血!
這又是在做什麼?
單孤刀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那裡離一品墳不遠,可也算不得近。
單孤刀,是自己選了一處埋伏的地方,還是被人引去的?
那與他交戰的又是何人?
洞內留下的打鬥痕跡,除了他熟悉無比的雲隱山功夫,更多的是詭異狠辣的招數,像是……像是何門何派的路數呢?
這時,只見喬婉娩正在前方朝他招了招手,他唇角上揚,本要足下輕點飛掠而去,卻在起身瞬間停了下來,回身看了眼身後雪地裡的淺淺腳印,往回走了數步,才抓住身旁的翠竹借力,直往喬婉娩身邊飛掠而去。
如今的“婆娑步”留下的痕跡太過容易被認出,現下大雪既停,不知還有多少隱於暗處的人會到此處,他還是謹慎些的好。
只是“婆娑步”本是李相夷獨步江湖的絕技,居各類迷蹤步法之首,倒空躡虛,踏雪無痕。
他一向仗著這等身法在江湖中呼嘯來去,往來無蹤,到得如今卻養出了謹慎留痕的習慣來,也不知若是讓那興之所至便攜酒踏月入宮賞花的少年知曉,該是何感想?
喬婉娩見李相夷如一朵雪花般,飄飄落在身旁,忙伸手指向了山下。
他們此處視野甚好,很容易就能看到方圓數里的動靜。
她低聲在他耳旁道:“你看。”
李相夷順著喬婉娩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人影正在雪中激鬥,不時揚起陣陣雪霧。
其中一人,黑袍窄刀,騰挪起躍……
他沉默良久,才輕輕吐了口氣:“那是師……是單孤刀和素手書生他們,他們已經決出勝負,接下來怕是要來找我們了。”
喬婉娩微笑道:“我們也要去找他們了,不是嗎?”
李相夷微微一笑,道:“不錯,阿娩你準備好了嗎?”
“你想做什麼?”喬婉娩微微詫異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蹲下,想要揹著她,忙擺手道,“我走得動。”
李相夷道:“那太慢了。”
喬婉娩“啊”了一聲,已被他揹負在背上了。
:()蓮花樓之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