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顧門內。
喬婉娩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後山的桃林了。如今已是深秋,她起了個大早,披衣提劍,踏著朝露,踩進了滿地落葉的梅林。
雪還未落,梅花未開。
滿地衰草,透出一股蕭索之氣來。
她輕輕嘆了口氣。
忽而耳際聽到有人在悄聲低問——“阿娩為何嘆氣?”
她欣喜地轉過頭去,卻是枝頭空空,草葉枯黃,哪見得半點人影?
原來……竟是自己神思恍惚,聽錯了麼?喬婉娩不由苦笑,也是……如今江湖人人都在仰仗他,又怎能抽出身來,踏入這一方小小梅林呢?更遑論那天下的山山水水了……
她有時會在遠處悄悄地凝望著他,看著那日漸成長的身影,有時竟荒唐地生出些許陌生的感覺來了。
他們都長大了,年少的嬉戲終究一去無蹤。
東陽堂的堂主平飛霞和南星堂的堂主雲霄霄,這兩位“日月星辰”中說一不二的堂主,吞吞吐吐地告訴她,李相夷帶了四顧門肖紫衿、“佛彼白石”的雲彼丘和白江鶉、“日月星辰”中的另兩位堂主趙金樹和歐陽小桂,一同去了袖月樓。
其間,李相夷同花魁下棋,輸一局寫一句詩,結果連輸三十六局,便以胭脂為墨,在袖月樓的牆上書下了《劫世累姻緣歌》三十六句。
現在只怕已轟傳江湖,不知有多少人重金求見袖月樓花魁,只求能得一見四顧門主的墨寶。
她這才知曉,原來那日他們醉酒而歸,興致盎然,是自何處而歸。
平、雲二位堂主說了一會兒話,平飛霞為“日月星辰”之首,事務繁忙,說不上幾句便匆匆告辭。雲霄霄年紀不輕,卻是孑然一身,又多留了一會兒,只是忽而頗為遺憾地對喬婉娩說,若不是喬婉娩幾番推辭,她早就帶喬婉娩去開開眼界了。
“喬妹妹,你一定想不到江湖上有多少人仰慕你吧,說出來嚇死你。”雲霄霄笑得一臉捉狹,“你文采又不輸門主,要不要也去寫上十首八首的,免得什麼風頭都讓門主出了。”
喬婉娩對她這個念頭微微吃驚,但云霄霄一向跳脫,能有這些想法倒也實屬平常。喬婉娩掩嘴笑道:“你想帶我去快活樓的心還沒死吶。”
雲霄霄笑道:“怎麼,只許他們風流快活,不許咱們瀟灑一會兒?聽說那裡新掛了個頭牌出來,是金鴛盟的角麗譙都說好的,你當真不想去見見?”
她見喬婉娩並不接話,猶豫躊躇,便趁熱打鐵地勸道:“只是去看一看,江湖上現在跑去看的人可多了,你要是擔心,易容術又不是不會,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結果,喬婉娩稀裡糊塗地被拉去快活樓後,傳說中的頭牌還未見著,倒是先認出了人群中易容後的李相夷……
雲霄霄見喬婉娩滿臉狐疑地對著坐間客人上下打量,只道她還是害羞,笑道:“你別擔心,我為你準備的這行頭,別說是江湖朋友看不出來,只怕是門主來了,都不一定能認出來。放心好了,等會兒那頭牌出來,你若是看上了,雲姐請客。”
喬婉娩笑道:“怎麼好讓雲姐姐破費,這點小錢,我還是有的。”
說話間,李相夷卻忽然從眼前消失了,喬婉娩忙四下找尋,這才發現他只是換了一桌獨坐酌酒,倒也沒有和他人交談後,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
雲霄霄道:“喬妹妹可是有看上的人了?”
喬婉娩喃喃道:“倒是有一個。”
雲霄霄的眼睛亮了起來,頗有些激動地道:“是哪位,我這就叫人去,免得被人搶了先。”說完她便搖了搖包廂裡的鈴鐺,很快老鴇龜公二人便出現在面前。
一人名叫賈全,另一人便被喚作賈娘子。
面對這二人灼熱的目光,喬婉娩只得硬著頭皮往李相夷的那一桌胡亂指了下,之後便緊張地閉上了眼。
雲霄霄見賈娘子與賈全瞧了眼喬婉娩所指的人,卻均是愣了愣,便將手中摺扇往桌上一拍,道:“說吧,多少銀子?”
賈娘子笑道:“客官這不是銀子的事,那人看著不像是……”她話還未說完,卻被賈全打斷了。
只見年已四十許的賈全,生的頗有幾斤油水,那雙綠豆般的小眼睛一笑起來便難以找到,此時滿臉堆笑地道:“好說好說,名字裡的這個‘全’講究的就是個成全,平生最:()蓮花樓之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