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木山張羅了一桌頗為豐盛的早餐,有菜有肉,有甜湯也有清粥,卻發現喬婉娩與李相夷二人吃得心不在焉。
果然,桌上最後一雙筷子才堪堪放下,李相夷就站起身,將所有的碗筷統統收了去,端到廚房去洗。
芩婆還未發覺有何問題,漆木山已蹙著眉頭,疑惑道:“這小子,今天怎麼這麼勤快?”
喬婉娩道:“因為他有事要問師父師孃。”
芩婆笑道:“想問事情就先去洗碗?這是你教他的嗎?”
喬婉娩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是,相夷應該是覺得他接下來要問的事,三言兩語說不完,所以不如先把瑣碎的事情做完。他常常因為眼前的大事而拋掉了手邊的小事,結果回過頭來處理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反而要花去更多的時間,他早就在這上頭吃了不少教訓。”
芩婆不由對著喬婉娩又打量了好一會兒,甚是欣慰:“相夷這孩子能有你這麼個知心人陪著,我們死也瞑目了。”
“師孃快別這麼說,”喬婉娩道,“您還要看著我和相夷的孩子長大,好好享享天倫之樂呢。”
芩婆不由笑了起來,道:“好好,好孩子,師孃以後就幫你們帶孩子,看看他長大了到底是像相夷那個皮猴子,還是像你這樣聰慧貼心。”
二人正在這邊閒話家常,漆木山與李相夷相處多年,卻是覺出了一絲不尋常,他頗有些擔憂地道:“婉娩,相夷到底想問我們什麼?難道是那件事?他知道了?”
只見喬婉娩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錯,我告訴他了。”
此話一出,芩婆與漆木山的神色都嚴肅了起來,先前喬婉娩提議先讓李相夷靜心養上個三四個月的傷,等到時機合適再告訴他,難道,這才過了不到一個月,就到不得不告知的地步了?
李相夷回來的時候,他剛一出現在門口,便見屋內三人齊齊看向了他,心知喬婉娩已與二老透過氣了,便開門見山地道:“師父,您當年是特意去找我和師兄的嗎?”
他四歲便被漆木山收養,對此之前的記憶僅有零星片段,只記得自己曾與師兄二人相依為命,在豐州一帶乞討過,忽然有一天,凍餓交加之際,漆木山從天而降帶走他們,拜入雲隱山習武讀書。
當時天下動亂,如他們這般流落街頭的幼童多不勝數,他只道自己父母雙亡,別無親族,倒也並未多加掛懷,只隱隱從自己的名字上揣測過,自己出身或許不錯,但漆木山並未向他提及,他便不多想,專心於武學一道上不斷精研。
單孤刀拜入師門時年已十歲,本早已記事,可偏偏他當時似乎生了一場大病,病癒後竟也不記得前事了。
當年單孤刀被南宮餘欺侮,曾頗為怨恨地咒罵南宮餘不過是仗著家世橫行霸道,李相夷還安慰他,好好習武,他們也可憑著手中的劍成就一番事業,成為大人物。
當時單孤刀是什麼回應,李相夷不記得了,不過隨後不久,單孤刀確實對南宮餘的怨恨漸漸消了,只是越發沉默了,越來越少與他說話了。
現在想來,或許就在那時,南胤人就悄悄尋到他,暗地裡認少主了吧。
只見漆木山與芩婆對望一眼,芩婆點了點頭,漆木山這才嘆道:“不錯,師父是特意去找你的。”
李相夷道:“那師兄呢?”
漆木山道:“我找到你們的時候,孤刀正發高燒,你在照顧他,我看他和你哥哥年紀相仿,還以為是你哥哥,結果你說相顯已經病亡,託孤刀照看你,我便將你們都帶了回來。”
“相顯?”李相夷顯得極為吃驚,脫口而出,“我有哥哥?”
他本已做好聽一切壞訊息的準備,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有個早夭的哥哥,他十多年來以為的自己流落街頭,得單孤刀可憐二人一同取暖的事實,原來竟是哥哥的臨終託付……而這一切,他居然悉數忘記了!
芩婆見李相夷怔在當場,神色黯然,溫言道:“相夷,你那時年紀太小,記不得也是正常的。你師父也是覺得單孤刀他能照看你一段時間,心地應是不錯的,與你同門學藝也有個照應,誰想到他竟做出這種事來。”
李相夷卻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仍是愣愣出神,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道:“徒兒記得那時,家中起了一場大火,母親將我推出門外,她卻為人所害……”
他這是在詢問身世了。漆木山默然片刻,他與芩婆並不願李相夷自幼便懷仇恨之心,早早捲入仇殺之中,因而從未向他提及。
只是如今諸多事端襲來,李相夷既已開口相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