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幕如墨,半輪冬月正遠遠地懸在半空,冷冷地俯瞰著人間的一切。
喬婉娩低頭打了個噴嚏,才發現手中暖爐的炭火不知什麼時候,已冷了下去。她不由苦笑了下,發覺自己自午後進了馬車後便頗感睏倦,思緒恍惚,不知不覺間竟已過去了兩個時辰。
前方便是雲陽鎮,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一個多時辰,她便能回到那個小小的的院子中,見到那粉雕玉琢的孩兒,也不知數日未見,小蓮子可還記得她這位孃親不?
一想到那三分像她、五分像李相夷的糯米糰子,喬婉娩就嘴角噙笑,眉眼越發溫柔起來。
也不知,相夷的事辦得如何了,她還要等多久。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馬車廂壁被人輕輕叩了一下,她不由坐直了身體,摸了下手邊的一把短劍,輕喝道:“誰?”
然而,只有呼嘯的寒風在呼呼而過。
喬婉娩掀起車簾,探出頭去,然而除了車伕瑟縮的身影,以及那奔跑著的兩匹馬外,什麼也沒有發現。
難道方才那個聲音是自己的幻覺?
忽然,她感到有微涼的東西捂住了自己的嘴,身體已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電光石火間,她手中的短劍已出鞘,抵在了那人的頸後。
“阿娩,是我。”
昏暗的車廂內,只見李相夷的眼睛亮得出奇,激動又熱烈,正如熊熊燃燒著的火焰。
喬婉娩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將短劍放了下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嚇死我了,下回不許這樣了。”
李相夷已經鑽進了馬車,小小的車廂頓時更加擁擠了。
只見他發上的細雪被車內熱氣一烘,已經融化成水,正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喬婉娩見他這副模樣,便從袖中摸出塊帕子要為他擦去,可那手還未尋到繡帕已被他握住,只見李相夷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聲音裡帶著點兒激動引起的顫抖,道:“阿娩,你可在想我?”
“不想。”喬婉娩推開他的手,口是心非地道,“你這突然出現,我嚇都嚇死了,誰要想你。”
“那就是有想我了。”李相夷笑了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顯然開心極了,“兩個時辰前我就遠遠見到你上車了,本來想著等今夜再見也不遲,可我忍不住了……阿娩,這是什麼?”
他正往喬婉娩的身上靠過去,一雙手頗為不老實起來。
喬婉娩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水中混雜著皂角的清香,顯然這傢伙是有備而來,然而此刻在這狹小的馬車內,她的心雖然在見到眼前人的那一刻,已漣漪陣陣,可還是猶豫躊躇著,不知是否要搭理他。
這時,只見一個巴掌大的東西,從喬婉娩的懷中“咕嚕嚕”地滾落下來,李相夷伸手一抄,發現竟是自己在東海一戰前,託雲彼丘給喬婉娩帶去的那個白玉洛神像。
他一認出來,就湊在喬婉娩的耳畔柔聲道:“你還隨身帶著它呢?”他很快也從懷中摸出個香囊來,香囊上繡著垂絲海棠圖,正是先前喬婉娩為他所鏽的那個,他日夜不離身。
這香囊一拿出來,喬婉娩倒先紅了臉,道:“你不也隨身帶著它。”她伸手奪過白玉洛神像,嗔道:“要不我回去就收到箱子裡?”
“隨便你怎麼處置。”李相夷笑嘻嘻地道,“你可知那時我在珍寶樓見到這玉像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嗎?”
喬婉娩斜睨了他一眼,道:“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事。”
“哎,怎麼不正經了。”李相夷頗為不服氣,忽然湊過去在喬婉娩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下,笑道,“我那時想的全是你,我的阿娩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一句話未說完,已被喬婉娩掩住了嘴,只見美人微微怒目,嗔道:“花言巧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想幹什麼?”
李相夷任由她捂著自己的嘴,右手卻已將那衣帶輕輕拉開了,喬婉娩驚呼一聲,道:“不可以,你別亂來,外面有人呢!”
“不妨事的。”李相夷到底沒有再繼續,而是學作喬婉娩的聲音,喚了下正專心趕車的車伕。
那車伕轉頭回身時,卻未見到客人的頭臉,不由訝然地微微張開了嘴。
這時,只見一物從晃動的車簾子裡飛出,直直地飛進了他的嘴中,力道不輕不重,恰好落在舌頭上,沒有敲壞了他的牙齒,也沒有卡進了他的喉嚨。
車伕愣了許久,才將口中的東西吐了出來,只見那東西在月光下反射著光澤,竟是估摸有五兩重的銀子,這時,他聽到一陣甕聲甕氣的女音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