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沈嶠陪著馥安妮散步消食,回到樓下時,看見林蔓揚戴著墨鏡在大堂來回踱步。
馥安妮知道,對付葉航的計劃成功一半了。
林蔓揚之前好幾次看見他們在晚飯後出門散步,猜測這個時間點他們也該回來了,所以在樓下等著。
沈嶠出了汗要回去洗澡,他不喜歡家裡有陌生女人在。馥安妮無奈,只好帶林蔓揚去公寓的會館包間,私密性高,不會被打擾。
看著林蔓揚難以啟齒的樣子,馥安妮猜到了幾分。娛樂圈的汙濁,她從馮禎那裡聽了不少。
“自救者人恆救之。與其一直身陷泥濘,不如放手一搏,或許還有逃離的機會。”
她話音剛落,服務員敲門進來,端來兩杯咖啡,放下便安靜的帶上門出去。
林蔓揚端起抿了一口,她皺了皺眉,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
她手指搓著咖啡杯的把手,思緒回憶起過去,緩緩說道:“我跟馮禎曾經一起參加過同一個舞臺,那時候我們都是新人,為了多一個幾秒的鏡頭,團隊之間經常爭得頭破血流。後來我經過舞臺後的化妝間,透過門縫看見馮禎拿起吹風筒打了想要潛規則她的導演,那個導演放話要讓她扒開電視機都找不到她的鏡頭。從那時候起,我就很討厭她,在這樣一個大染缸裡,憑什麼她可以反抗。現在我才知道,是因為有你和寧先生這樣的靠山。”
馥安妮耐心的聽著她說話。視線落在咖啡上面漂浮的奶油頂,要不是這裡只有咖啡,大晚上的她才不會點咖啡。她拿起勺子把上面的奶油挖走吃掉。
等林蔓揚說完了,她才放下勺子,糾正她話裡的錯誤,“林小姐誤會了,我回國半年而已,寧清跟馮禎認識不過幾個月,她從來沒有找過我們幫她談專案。她反抗的底氣不是我們,而是來源她自己。你們差不多同期出道,你出道就演女主,而她出道演的都是小角色,越演越好才爭取到一個女二,靠著女二角色爆火嶄露頭角,成為現在的一線演員。她跟你的不同在於,她不走捷徑,踏踏實實演戲,所以她不會為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出賣自己。”
“當然,這只是個人選擇,我尊重任何人的意願。至於結果好壞,只能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出乎林蔓揚的意料,她一直以為馮禎有強大的靠山。其實但凡她嫉妒心少一點,她都能想清楚,馮禎過去的資源實在太差,幾乎算是跑龍套的群演,哪裡像是有靠山的樣子。
但事到如今,追究這些也沒有意義了。人總要往前看。
林蔓揚抿了一口咖啡,她不喜歡苦,但苦澀的味覺能讓她更清醒一些,“如果我告訴你,那個投資方的事情,你能不能幫我?”
“林小姐,能幫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是要繼續當別人的棋子,還是掀掉棋盤重新開始,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林蔓揚一口氣喝下半杯咖啡,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那是屈辱不堪的過去,沒什麼不捨的。
從那天的餐廳回來,她就不斷的在考慮這件事,此刻,腦子從沒有過的清醒。
她說道:“那個投資方,叫石志明,去年的時候,我老闆葉航為了拉攏他,讓我去陪酒,後來拍了那種影片,用來威脅他。現在這部劇,葉航很看好,所以讓石志明投資,捧我做女主角。只有讓我更紅,他才可以源源不斷的反哺他旗下的其他公司。其實也不是石志明這一個,葉氏旗下很多公司的資源都是用這種方法拉攏的。”
?
海心公寓不遠處有個植物園,馥安妮招蚊蟲,所以平日裡她不喜歡來這散步。
橙黃的路燈照著不遠處的長椅,沈嶠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交疊著雙腿,姿態矜貴。
燈光照著他側臉,晦暗不明,看不清喜怒。
長椅的另一頭,何俊倚靠在椅背上,低垂著腦袋,顯得十分喪氣,“你能放過季家嗎?”
沈嶠譏笑一聲,“你做事前不過腦子,現在來充什麼善人?”
背對背的距離,何俊知道,他與沈嶠已經走向了岔路,漸行漸遠。
他還記得當年在Y國上大學,他和蔣軒還有另外兩個亞洲人被當地小混混欺負,把他們帶到小巷子裡面毆打,是沈嶠救了他們。後來另外兩個亞洲人嚇得退學,那群小混混就盯上了他和蔣軒,幾次三番的圍堵他倆,但幸運的是,每次都被沈嶠遇到。從那以後,他們便時常跟在沈嶠身邊。
一晃多年,原本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起來,但他知道,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