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行伍生活,傅有德沒有賴床的習慣。他坐起身來,打量四周。宿舍裡有上百張雙層單人床,但並不擁擠,每張床架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不是每張床上都躺著人,有些人待在牆角里,不時的顫抖,有些人裹著毯子躺在床下縮成一團。順子就在傅有德的頭上,鼾聲震天。
傅有德赤腳走到宿舍門口,那裡有一張大桌,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幾十套嶄新的軍服軍靴,牆上貼著尺碼。傅有德想不太起來自己穿多大號的軍服,就隨便拿了一套。
最新款的夏季城市迷彩,不知道對活屍有沒有效果。隨手一拿居然出乎意料的合身,穿好靴子,紮好腰帶,看著軍容鏡中的陌生面孔,記憶慢慢回到自己的腦中。
出了宿舍,走廊的監控器掃描了他的面部,悅耳的女性合成音引導他來到食堂用餐。沒搭理配餐機器人的警告,傅有德抓了兩大張烙餅打了一大碗羊湯。
他正在大快朵頤的時候,一個餐盤出現在面前,順子的聲音響起:頭兒,你應該吃流食的,胃不要了?
傅有德沒理他。
烙餅和羊湯滿足了他的口腹之慾,也讓他的胃部隱隱作痛。他關閉了頭盔內建的生理狀態警告,拿起步槍檢查。
突如其來的警報大響,紅色的警報燈閃爍,廣播聲響徹整個地下五層:地面一層東側被屍群突破!所有戰鬥人員,馬上支援一層!
傅有德被人潮推著衝上了地面,一樓已經變成了殺戮場。原先封閉地面一層的合金裝甲板不知為何被開啟,能夠近距離抵抗重機槍掃射的防彈落地窗只堅持了幾分鐘就被屍潮硬生生擠破。
寬闊的一層堆放著大量補給箱,集結起來的預備隊等待命令輪換上層,這裡還有大量的自動防禦系統隱藏在天花板中。眾人看著裝甲板緩慢向地下的夾層中縮去,陽光射入一樓大廳,還有防彈落地窗外的猙獰屍群。
也不是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手足無措,“應龍”的幾名現場指揮官迅速集結了一批戰鬥機器人,配合百十來名裝備了重型防彈盾牌的精銳戰士,組成了一道防線堵在了即將崩潰的防彈落地窗前。
如海嘯般洶湧的力量撞上防彈盾牌,被鎖釦連在一起的盾牌吱嘎作響,全裝超過600公斤的外骨骼裝甲被推得連連後退,在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上劃出道道劃痕。前排的活屍被後排推到盾牌上,全身骨骼在來自後方的巨大壓力下迅速變形斷裂,脂肪和肌肉組織被壓扁,如同榨汁機中的水果,活屍體內不多的體液被從破損的身體各處擠出,噴灑在盾牌上,噴灑在盾牌後的戰士頭盔上,噴灑在身後的罪魁禍首的頭上臉上身上。
如被壓扁的肉餅般貼在了盾牌上,然後是第二排,第三排。
手榴彈槍榴彈從盾陣後方飛起砸入屍群,完全不顧可能的誤傷,前排的格鬥刃如道道閃電在屍群中穿梭。輕機槍架在前排的肩膀上射擊,彈雨傾瀉向屍群。
死而復生者想要衝過眼前的障礙,而活人則為了身後更多的同胞拼力死戰。
第一排的重型防彈盾牌堅持了兩分鐘就被擠壓變形變成了碎片,沒有了盾牌掩護的戰士們堅持了五分鐘,這道薄薄的防線一共為後續部隊爭取了七分鐘,就被屍潮淹沒。沒人責怪他們,他們已經盡力了。
也不會有人記住他們,死去的人太多了,生者已無力緬懷每一個逝者。
現場的指揮官很清楚這道薄薄的防線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在組織防線的同時就通知樓上的守衛者準備撤退。撤退的路線有兩條,一條是十六座直達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一條是從四座步梯跑下來,然後經過一層大廳,撤入通向地下停車場的步梯。
二樓三樓的部分守衛者們從樓上衝下,他們沒有逃跑,而是依託寬闊的步梯居高臨下向屍群傾瀉彈雨。
四樓五樓的守衛者在向突破的東側屍群投擲爆炸物。
六樓以上的守衛者們則有序的或乘坐電梯直接進入地下,或透過步梯支援一層的戰場。
每個人都知道,如果被屍群攻佔了一層,那地下的倖存者固然可以關閉通道自保,而所有在天宮大廈內的守衛者都會變成罐頭的內容物。
“應龍”的老兵們和各級現役軍官在這場存亡之戰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們嚎叫著,踢打著每個畏縮的守衛者的屁股,努力的維持著秩序。
一個人跑,能捲走十個,十個,能捲走一百個。躲起來沒用,活屍會找到你,會拉開你的裝甲板拽掉你的頭盔,咬掉你的耳朵吃掉你的舌頭啃光你的手腳,而在這個時候,大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