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停在尚楓嘉苑小區門口路邊劃的停車位裡。
駕駛位車門開啟,鋥亮的皮鞋先落地,往上是西裝襪、裁剪得體的上等熨貼的黑色西褲,象徵著尊貴身份。
辛秩下車關上車門,習慣性地抬頭朝靠路邊的老居民矮樓看去,三樓的簾子拉著,還透著昏黃的光。
辛秩摸出手機,指尖滑動螢幕解鎖,點進通訊錄裡,開啟那個好多年都沒有聯絡過的電話,幾次退出,又再點進去,終於,點了撥通鍵。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熟悉清亮的女聲:“喂,您好。”
“是我,辛秩。”
電話剎那間像點了靜音鍵,聞不見一絲聲響。
“喂。”辛秩的聲音再次響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便問,“訊號不好嗎?”
過去幾秒,電話那頭說:“聽得見。”
辛秩抬頭望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我在樓下。”
顧清雅捏緊耳邊的手機,還沒從他突如其來的來電中緩過神,聞言立馬從床上起身,動作輕緩而迅速地朝窗邊移動過去,生怕發出一點聲響,纖細手指悄悄地挑開一個縫隙,然後將眼睛湊上去透過這窄窄的開口向下望去,一如曾經無數次做的動作。
路邊那棵高大的銀杏樹下,筆直地站立著位矜貴儒雅的男子,與周圍那些略顯陳舊的建築和街道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仰頭動作,跟曾經那個文質彬彬,身穿校服的少年重合上。
顧清雅幾次張唇,問:“你有什麼事嗎?”
辛秩已經看到了那個簾縫,以及簾子後邊那個清瘦的身影,還跟從前一樣沒變,明明早就暴露了蹤影,還是喜歡這樣看。
辛秩笑道:“我看見你了,沒睡就下來吧!”
他心裡數著秒數,數到第三秒的時候,顧清雅拉開了窗簾。
他佇立在地面仰視她,她趴在窗邊,一頭墨髮披散,手機還貼在耳邊,身上是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
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又遙不可及。他夠不到,她無法降落。
顧清雅拒絕的話卡在嗓子裡,最後還是說:“等一下。”
結束通話電話。
辛秩提步往小區裡走。
老小區門口只有一個老頭值夜,不會管進出人員,辛秩很順利地進了小區裡。
小區窄窄的空地上塞滿了車子,唯一的綠化就是花壇中央那棵巨大的榕樹。
月色從枝頭傾灑而下,鋪了一地清冷潔白。
九十年代的七層小矮樓,沒有電梯,樓梯口的聲控燈隨著腳步亮起。
顧清雅輕盈地從樓道里走了出來,如瀑布般垂落的墨色長髮已被簡單地束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動著。
人如其名,她那張白淨的面龐清清爽爽,沒有絲毫的妝容修飾,眉如遠黛,嘴角輕輕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跟以前一樣,溫暖有活力,是一種天然的美。
顧清雅笑意吟吟,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快步朝他迎過來:“怎麼找過來了?”
辛秩一時語塞。
他是來道歉的,母親故意而為之,特地選在她所在的醫院體檢,他冒失地出現在了她眼前。
曾經她就兇巴巴地說過,要他不要再出現她眼前,不然她就不會輕易放過他。
顧清雅笑得如沐春風,停在了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反正你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
辛秩也笑:“你怎麼知道不是呢。”
他說話還是那樣溫柔,顧清雅揹著的手絞了又絞,心臟也一併絞動著。她說:“聽說你都快訂婚了。”
辛秩啞然片刻,喚她:“雅雅”
他想說,他可以不訂婚,當初她說過,再見不會放過他,還算不算話,衝動的話還未說出口,顧清雅就打斷了他的話。
“恭喜啊!”顧清雅輕聲說,“我也快訂婚了。”
辛秩將話吞了回去,眼尾的笑意逐漸斂收起來,神色露出幾分不自然,脫口而出:“你這臭脾氣,誰受得了你啊。”
“你可別小瞧人。”她背在後邊的手舉起來向他炫耀,右手中指上,赫然戴著一枚鑽戒,亮得讓辛秩暈眩。
顧清雅放下手,又背在了身後,相顧無言,許久過去,她說:“阿姨有一張體檢報告落在我那兒了,我明天給你寄公司去。”
辛秩忽然清醒過來,說:“不用了,她拿回去也沒什麼用,沒事就好。”
顧清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