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路兩邊傳來風聲,刮過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響。
月亮高掛在夜幕當中,露出一個尖牙,有微弱的銀光穿過枝葉的縫隙,在地上透出斑駁的影子。
山腳下亮著通天的火把,在黑夜裡異常顯眼。
皇甫代瑄往下張望,看不見沒有火光的地方。
等他來到山腰邊的懸崖上時,底下鐵衛波已經開始下令士兵往山腳的四周擺放柴火。
有小兵抬頭看見上面的皇甫代瑄,立馬鐵衛波報告。
鐵衛波仰起頭朝皇甫代瑄喊話:“王爺若是下來,還有一條活路。”
“呵。”皇甫代瑄發出一聲輕笑,沒有人聽見,但他沒有繼續下去,在山崖上平靜地俯視底下計程車兵。
此時正好到了子時,鐵衛波靜默片刻,轉身離去,併釋出施令,朝皇甫代瑄射箭。
山崖離山腳並不遠,比城牆的高度矮上許多,皇甫代瑄躲不了,只是安靜地坐在輪椅上,閉上了眼睛。
在火光的照耀下,無數箭矢齊發,最終大部分穿過他的身體,直到消失在黑暗裡。
當第二日的陽光透過雲層,喚醒巫折柳的時候,他只看見了坐在山洞外面的北冥遮,以及他身邊靜靜躺著的人。
皇甫代瑄身上血跡模糊,北冥遮找了乾淨的布蓋在他身上,但無濟於事,他只能盡力將箭去除,再稍微擦去皇甫代瑄身上的汙垢。
北辰難得乖巧地趴在一邊,小心地舔舐著皇甫代瑄的傷口,似乎這樣就能將人喚醒。
等到巫折柳明白過來時,身體就搶先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他顫抖著將人抱在懷裡,驚得北辰跳起來,躲到北冥遮的身側。
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山間,掠過幾行飛鳥,最終又歸於沉寂。
“為什麼?”巫折柳眼眶微紅,忍不住質問北冥遮。
北冥遮垂下眼,沒有去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巫折柳復又嘆口氣,他不想怪北冥遮,他也沒有資格怪北冥遮。
從小時候逃下山,到如今活下來,北冥遮一直在救他。
可是,他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巫折柳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他好像,沒有理由再吊著一口氣了。
心裡像是憋著一股氣,忽地有鹹腥味湧上來,巫折柳咳嗽一聲,手心處便多出一抹紅。
“八尾!”北冥遮愣了一下,趕緊拉過巫折柳的手,檢視他的臉色。
巫折柳搖了搖頭,臉色蒼白:“我沒事。”
他把手抽回來,無所謂一般,用手帕擦去血跡。
反正他也快下去陪著皇甫代瑄了。
北冥遮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低頭,小聲開口說道:“你說過,那個什麼皇甫恭文的墓,也在這裡?”
“……嗯。”巫折柳橫抱起皇甫代瑄,朝山腰間的衣冠冢走去。
北冥遮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後面還跟著北辰。
衣冠冢前的石桌上還留著皇甫代瑄不久前帶來的貢品,香爐裡的香已經燃盡,有幾抹灰灑落在石桌上。
巫折柳在這裡待了兩天,將皇甫代瑄埋葬在不遠處,用木頭刻了一塊墓碑。
他席地而坐,身上沾染了不少塵土,黑袍上添了一些破損,地獄花似乎也要枯萎了。
北冥遮沒敢上前,只是在一邊默默看著他。北冥遮也知道,這時候的巫折柳,並不想要自己插手。
直到晚風再次吹拂起巫折柳的髮絲,他才紅著眼睛說道:“哥,你原本是能救他的,對嗎?”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巫折柳似是苦笑一聲,語氣輕緩下來,又有哽咽摻雜,“只是你不願意罷了。”
北冥遮沒有反駁,低頭抓住北辰的後脖頸,不顧它的反抗將北辰收了起來。隨後又撥弄著地上的石子,就是不看巫折柳。
巫折柳嘆口氣:“抱歉,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只是接受不了。”
他甚至都想好自己有朝一日若是先離皇甫代瑄而去,他該怎麼辦了,結果偏偏,是對方先埋於泉下,徒留自己在人間。
許久,北冥遮才開口:“我不是不願意,是不能。你既然入了道門,應該知道我們原本是不能隨便介入人類之事的。”
過後,見巫折柳沒回話,他又說道:“只是,如今我說什麼,也都像是藉口了。”
巫折柳站起來,拍了拍衣上塵土:“走吧。”
“什麼?”見巫折柳突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