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禮被陸勉那突如其來的花束和戒指搞得很意外,他自然不是不想答應,只是,他到底還是有些害怕的。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但他一直沒有忘記陸勉奶奶在那一晚對他說過的話,那番話於他而言實在太過沉重了些。
儘管他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努力說服自己陸奶奶終有一天一定會想通,但這般沉重的言語還是在他心裡逐漸變成了一根刺,一根只要一遇到問題就會把他自己和陸勉扎傷的刺……
他不願傷害小傢伙熾熱的愛意,卻也不願讓奶奶為難,所以他才一直都在逃避,始終不敢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
雖然說現在已經是和陸勉心意相通了,但是他還是會下意識地顧忌奶奶的想法。所以在來見奶奶之前,他和陸勉兩人就已經商量過了,準備在奶奶面前裝得稍微生疏一些,這樣也不至於讓大家尷尬。
結果誰知道這孩子從一開始就亂了分寸,到後來他自己也有些情不自禁,整件事情就變得愈發失控。正因如此,他心裡一直都特別緊張。
在他已有的視角里,奶奶已經明確表示過他和陸勉不合適,所以他現在根本不確定奶奶在聽到陸勉那一番話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對於陸勉於眾人面前的這場猝不及防的告白,江雲禮下意識的反應便是逃,只是他也不知道陸勉的奶奶究竟是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的,以至於當他轉身撞上她老人家的時候,雙腿甚至有些發軟。
此時的男人心口一陣毫無規律的起伏,耳朵裡更是什麼都聽不到,只剩連續不斷的心跳聲,額頭上不由自主地冒著冷汗,就連臉色看上去都比之前白了幾分。
“抱歉,我……我沒想到……”
江雲禮一直低著頭等待著死亡的宣判,以至於他完美地錯過了奶奶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愛憐與疼惜。
“別逃了,答應他吧……”
奶奶的話音剛落,江雲禮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只見奶奶那張佈滿歲月痕跡卻依舊慈祥的臉龐此時正和藹地望著他,沒有他想象中的責備,也沒有他想象中的埋怨,有的只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慈愛。
“奶奶,您,您不是……”
“我不是什麼?人都是會變的,我也一樣。其實自從那天晚上跟你說了那些話後,我就一直都在後悔,我在想我是不是太固執了些。
對於你和小勉,我從來就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我就是單純的希望你們兩個人都能有最適合自己的選擇,都能過得好。可是,在我的堅持之下,你過得不好,小勉過得也不好,那這樣的堅持自然也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雲禮,奶奶為那晚的話跟你道歉,我是老糊塗了,原諒我吧……也請你答應我家這個傻小子,給他個名分吧,不然啊,他可真是要孤獨終老了……”
聽到這話,男人的眼眶莫名其妙就變得溼潤起來,一直壓在他心頭的大山好像就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他顫著聲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您不要逼自己……”
“你這孩子,奶奶這是真心實意為過去的固執道歉,哪裡是在逼自己呢?”
突如其來的轉機如天降隕石般砸懵了男人的頭,讓一向冷靜理智的江總此時也方寸大亂。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喉嚨乾澀,似乎有千言萬語哽咽在喉,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陸勉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緊張而又期待地望著這一幕,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此時的江雲禮大腦一片空白,就在他努力串連所有線索的時候,奶奶突然伸手抱住了他,那溫暖的懷抱如同冬日裡最和煦的陽光,頃刻之間便驅散了他心頭經久不散的陰霾。
奶奶就像哄孩子那樣輕柔地拍打著男人的後背,那手心的溫度彷彿穿透了層層衣物,直抵心房。
男人的身形微微一晃,隨即也猶豫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環住了奶奶瘦弱的肩膀,彷彿是在確認這一切的真實性。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以前是奶奶錯了,差點耽誤了你們。以後,咱們一家人,要好好的……”
聽到奶奶口中說的“一家人”,江雲禮的眼眶再也承載不住那洶湧而出的淚意,心底再也抑制不住的委屈便這樣猝不及防地宣洩出來。
此時此刻,依偎在奶奶懷中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家掌權人,也只是個付出所有終於得到長輩認可的孩子罷了……
“奶奶,我……我沒有怪您的,從來沒有……”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