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維費勁力氣睜開沉重眼皮時,骯髒而簡陋的日間帳篷頓時出現在眼前,製冷器正噴薄出一陣陣涼風。
李維不動聲色,先觀察四周,發現了這是個相當稀有的一體式重卡日間帳篷。帳篷與重卡融為一體,篷布就是卡車的內壁襯板,液冷管線密佈其中。透過數層篷布的縫隙,他能看到管線中的冷凝水在高速迴圈,經過外圈不消一分鐘,就會沸騰,再轉入到冷凝器降溫,再週而復始。
卡車自然沒有熄火,其發動機在直接為一臺製冷核心供電。這種大型製冷核心,功率非常驚人,哪怕是以李維的攔截者這樣的中型戰車,也不見得能保證不間斷供電。
但效果是顯著的,這一臺製冷核心就讓日間帳篷覆蓋的上百平米內,溫度保持在30攝氏度左右。而室外溫度則顯示為124攝氏度。
李維是名經驗老道的廢土客,他透過製冷器的冷凝劑消耗量,大致判斷出此刻距離日出,應當過去了七到九個小時。
在野外,廢土客的白晝與夜晚是倒過來的。這會兒,帳篷下大約十二三名士兵正和衣而眠。
席地而睡是危險的,廢土之下不知潛藏了多少異獸毒蟲,在野地休息,人們都會盡可能睡在睡袋裡,再布個自動噴淋器,定時噴灑殺蟲劑。
這群士兵沒這個神氣了,個個鬍鬚拉碴,神情疲憊,不少人打著繃帶掛著傷,都是被追亡逐北久了的頹喪模樣。
李維喉嚨動了動,舔了舔乾涸皸裂的嘴唇。其實,他不需要看這麼久,光看士兵手上的刺青就知道這是誰人的部下。
戈壁狂人,餘稱狂。
“醒了吧。”
餘稱狂抱著胳膊俯視著李維,顯然,他已站在李維身邊許久。
“瘋子。”李維舉起手,一條鐵鏈子捆著。而薛狼山等人,也皆是如此,盡數用鐵鏈捆成了一團。
“認識這麼久了,這麼見外?”
餘稱狂“呵呵”笑了聲,他環顧了一圈僅存的手下,冷冷道:“託你的福啊,李維,我餘稱狂攢了十多年的家當,給你一朝敗完了!”
“老子信了你的邪,走了這條道!”
李維面上鎮定,他知道餘稱狂這人秉性,看上去瘋,實際上精明摳搜地很。
李維當時接到剝皮人車隊訊息又透給他,就是算準了他想火中取栗的心思,以為大不了拼掉一半人馬,靠兵團精銳耗死掉怒魔、獵頭,最終吞了剝皮人車隊。
但他終究不知道火石的存在,更沒料到王老虎在毒蠍石林,敢引出蠍潮,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
現在,餘稱狂的老婆本都賠了個底兒掉。
掉頭回戈壁廢土,餘稱狂仇家不少,難免落一個與剝皮人車隊般鬣狗分食的結局。只是餘稱狂沒想到,去鐵山堡路上,居然能撿著也被坑慘了的李維。
“瘋子,我李維謝你救了我一條命,你我都得東山再起一回兒。”李維斟酌道。
“你我算是知根知底,聯手共事,兩三年再拉一支隊伍出來,不難,何苦這時見外?”
李維沙啞著嗓子,說道:“老弟我口渴得很,給口水喝。”
餘稱狂聞言嗤笑一聲,退後兩步,解開褲帶,掏出那話兒徑直對著李維身前,尿了一泡!
“諾!去吧!”
一股尿騷味直衝鼻頭,李維面上仍舊不動,勉力支起腿,頂著鑽心劇痛站了起來,也不說話,平視著餘稱狂。
李維本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平靜的眼神看得餘稱狂發毛,後者收起已經縮起來的那話兒,兇道:
“你李維的本事,我清楚地很,你手底下沒人尚且能與我和魏拒馬平起平坐,如今大家都沒了兵,缺了槍,再與你合作?”
餘稱狂怪笑一聲,自嘲道:“怕不是到時候,老子最後十幾個兵馬都得跟著你混!”
李維聽完,食指蘸了蘸自個兒大腿傷口的血,自己吮了吮,依舊平靜道:“瘋子,你心氣沒了。”
“心氣?”餘稱狂彷彿被蟄了一下,他眼睛陡然射出兩道怨毒的光,掏出刀子抵在李維脖子上,陰狠道:“你是有心氣,怎麼淪落到要烤死在荒野的地步?有心氣,要老子撿你上車?”
“我李維欠你一命。”李維稍微轉頭,看了看旁邊盡數昏迷著的燧火弟兄們。“這裡有七個人,我欠你七條命,你想我怎麼還?”
刀刃割破了李維的脖子皮,餘稱狂收起刀子,拍拍李維的臉,雙手抱著後腦勺,故作輕鬆道:“哎呀呀李維,你小子,永遠都是這樣,覺得自己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