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多少個寒暑春秋,老宅依然沒有變。已經七十多歲的鄭浩男,一個人留在這裡。他的父親母親包括朱叔叔,在同一天離開人世。父親和母親是煤氣中毒,沒有任何痛苦的走完了這一生。朱叔叔見到兩個人的遺體,一聲沒哭,回屋穿了衣服,只喊了一聲:“學究,師孃。”就倒在遺體旁斷了氣。浩男浩軍一天裡失去三位至親。痛不欲生。三個人的骨灰葬在一個墓穴裡。就葬在鄭賀莊的祖墳裡。身邊,還有先去了岑鶴之墓。
雖然已經到了新社會,但是這個老宅,依然在鄭家長子這裡。四周重建了許多小區,但是老宅卻被留做文物級,國家不讓動。浩男的妻子也先一步離開。他獨自守著老宅,守著父母。浩軍也經常來。他告訴哥哥,他經常夢到一個白髮白衣的女人,像仙女一樣。她身邊有儒雅俊秀的鄭子佩,還有白衣飄飄的朱玉,岑夫子總會在一邊遠遠的看著。夢裡的人都那麼開朗。浩軍一邊對哥哥說,一邊嘴角帶著微笑,道:“哥,我知道那就是他們說的前世的母親和父親。如果有來生,我還會去尋找他們。”
院子的西廂房租出去了,不是為了那點租金,只是想讓這裡多些人氣。住進來的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另一個是南方人,是個美院的老師。不喜歡住宿舍,來這裡租的房。
房子是孩子們幫著租出去的,兩個年輕人叫什麼也不知道。女孩子愛乾淨,也喜歡做飯。男人幾乎不出屋,除了畫他的畫,就是擺弄電腦。兩個年輕人也不怎麼說話。每天,浩男聞著女孩子做的飯菜香味,總會走神,那是多年前院子裡才有的溫馨。
還記得那時候,朱叔叔和母親在廚房做飯,滿院子飄著熗鍋的香味。那是,父親在忙著擺放碗筷。自己也曾經問過父親:“爹,朱叔叔和母親您就不吃醋嗎?”父親笑道:“吃什麼醋?你母親要是愛他,他們也早就在一起了。呵呵。”如今,聽著那女孩帶著耳機哼著歌,做著飯,那種靈動與朝氣,讓他恍惚看到了母親年輕時候。不禁脫口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那女孩笑道:“爺爺,我叫賀彤彤。”浩男笑著道:“哦,你也性賀啊?你老家是哪裡啊?”
賀彤彤道:“我家是京西河谷的。離這裡也不算遠。”浩男聽說是河谷的笑道:“那你們和鄭賀莊是一個賀了?”她有點遲疑,道:“鄭賀莊是哪裡?我不知道是不是,回家我問問我爸再告訴您。”浩男點點頭。
那個畫畫的老師正好從外邊進來。向他倆點頭問好。彤彤向他笑笑,道:“你好,我是四中女教師賀彤彤。”說著伸出手去,那男人有點遲疑的也伸手過來,道:“你好,美院老師朱一龍。”兩個人互相握手。浩男呵呵笑著,進到正房去了。
這三個人,在這個老宅裡,過著三個人三個世界。賀彤彤活潑,喜歡做一些好吃的,每次都會送到正房一份,廂房一份。從來不要謝謝和讚賞,因為,等他們說謝謝的時候,她已經像一陣風一樣回自己屋裡了。於是,大家都習慣了彼此的存在,過著風馬牛不相及的生活。
那天,每天按時下班的朱一龍先到了家,進屋就洗澡。換上衣服,習慣的看看對面東廂房的廚房。因為是冬天,天黑的早,每天這個時候,東廂房的燈都會亮著,還會時不時傳出唱歌聲。今天,那裡卻黑著燈。朱一龍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莫名的不安。
不安的還有浩男,他也是習慣這個時間聽到叮叮噹噹的炒菜聲。今天特別的肅靜。他出來看看西廂房只有朱一龍的屋裡亮著燈,心裡更是打鼓。雖然只是自己的房客,但是在一起住了多半年了,已經把他們當成了這個院子的一部分。他們的安危自己也是很在意的。
浩男來回踱步,眼看著都八點了,實在忍不住,跑到朱一龍門口就喊:“一龍,在屋呢嗎?”已經穿好羽絨服的一龍正好開門,道:“爺爺,您有事嗎?”浩男看他要出去,急忙道:“你要出去呀?彤彤到現在沒回來呢,咱們去找找吧,別再出什麼事。一個女孩子自己在這裡,不安全啊。”朱一龍點頭道:“爺爺,我出去找找,您就在家等他好吧?要是她回來了,您給我打手機。”浩男點頭,道:“謝謝你啊。”朱一龍笑笑道:“看您說的,我應該謝謝您,您和我們非親非故,這樣關心我們。我先去看看啊。”說著,快步出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這一代並不是太偏僻,街上的路燈很亮,但是,樹蔭下還是比較黑的。他聽到過她說自己是四中的老師,就順著路找過來。大概走了有兩站地,看見一棵樹下坐著一個人,開始他並沒在意,但是看那腳踏車有點眼熟,於是又轉回身,細看,果然看到賀彤彤坐在那裡,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