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只得帶路!他家就在宮牆外的巷子裡。皇上坐在車裡,又問雨生道:“你說賀錦兒怎麼了?不願讓鄭大人看到?她?她?難道毀容了嗎?”雨生忽然落淚,那是真的比毀容更讓人痛苦的呀!但是他要怎麼說出來才不會嚇到這個人呢?又不至於傷到他的親人呢?現在自己這樣做。又是在傷誰呢?見他遲疑,皇上一巴掌劈了過來!正好打在雨生頭上,雨生也不躲,重重捱了一下,反而讓自己好受點了!他咬牙道:“皇上,賀錦兒的眼睛看不見了!”皇上想了想,“看不見了?什麼意思?啊?你是說他瞎了?”
此時,車已經到門前!皇上反而猶豫了,他慢慢下了車,慢悠悠進了大門!雨生趕緊走到前面,直接穿過前廳,進到後院!兩個丫頭正在院子裡打絡子!看雨生來急忙行禮!雨生問道:“夫人呢?”丫頭道:“在後面花園!剛移栽了一盆玫瑰!”雨生點頭,此時,忽然有人在後面叫道:“皇上!”轉身看時,確是滿頭大汗的鄭子佩。他面色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卻目光炯炯!子佩走到皇上面前,腳下有點不穩,雨生急忙扶住他!他沙啞的問道:“錦兒在哪裡?”雨生眼裡已經有了淚光,道:“在後面花園!”
這幾天,我已經在做離開後的準備,後院,除了有幾竿竹子就什麼都沒有了!雖然說是後花園,其實,也只是個小小的後院!我讓人買來了月季和玫瑰,剛送來,就和傻子母親,一起栽上!這時,傻子母親正好出去打水了!我聽到後面有腳步聲,站起來,手裡兀自拿著花鏟!道:“雨生,你回來了?我知道這裡有點單調,就栽上幾株花。姐不在了,你要記得澆水啊!”且說子佩一行人走進院子,見小小的一個後院,有一個滿頭白髮的婆婆正蹲著栽花,聽到他們來,起身回頭,滿頭銀絲下,一張蒼白瘦肖的臉,空洞的眸子,淡紫色羅衫袖子別在腰裡的絲絛上,淺綠色一條紗裙,手裡拿著花鏟,淡淡的笑著!鄭子佩走到我面前。沙啞著叫了聲:“錦兒!”我一下子愣住,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嘴裡喃喃道:“子佩?”手裡的花鏟當的掉在地上!子佩抱住我!又無數遍的叫著:“錦兒,錦兒!……噢!錦兒!”淚水頹然而出!越過臉頰,兀自奔流!這個懷抱,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吧?雖然那麼熟悉,那麼炙熱,可是!我已經無力在擁有!
我突然推開他,向後退,想扶住牆,但是不知道牆在哪裡,就那樣摔倒!此時,子佩才明白,我看不見了!他驚呆了一下,也就立刻明白,我之所以躲著他,不願意回家,都是為了不讓他們知道,她如今這般不堪,不覺心痛難忍!蹲下身子,扶起那個推開他的女人,緊緊抱住,放聲痛哭!
在場的人亦都低聲啜泣!我用力推他,但是推不開!道:“子佩,子佩,你……放過我吧!子佩,我現在除了有一口氣,已經不是活人了!”子佩沙啞著嗓音,道“錦兒,錦兒,不管你成為什麼樣,你都是不可取代的,在我眼中,你才是最美的!”我咬住他的肩膀,狠狠咬住,淚水決堤而出!他絲毫不動,我索性也不推他,由著他抱著,道:“最美麗的婆婆嗎?”
忽然,聽到有個聲音傳來!“錦兒,錦兒啊!”子佩鬆開我,那個聲音顫抖著,“錦兒啊,哎呀!我的兒啊!……你怎麼樣了這是?啊啊啊啊啊!我的兒啊!”我被她摟進懷裡!是母親!母親啊,對不起,我的淚水隨著她的叫聲!再次奔湧,壓抑的情感,怎能抵擋母親的呼喚!我索性由著自己,放聲大哭!母女二人的哭聲,驚動著歸巢的燕子不忍落腳,驚動枝頭嘰嘰喳喳的麻雀悄然飛走!自從被騙去,幾翻羞辱,折磨,都不曾這般難過,如今,還有什麼能擋住,母親那溫暖的懷抱,聲聲哭泣!
皇帝已經面對著牆啜泣!賀書走上前,摟住母女,三人一同哭泣!雨生實在不忍,上前勸道:“賀大人,你就勸住老夫人和奶奶吧!奶奶身體弱,可別讓他這樣傷心了啊!”聽到這個,賀書急忙鬆開,又勸母親,母親急忙忍住哭聲,由自還在流淚!看看還在哭泣的子佩,拉過我的手,放在子佩手裡!子佩緊緊握住!母親道:“子佩啊,我把錦兒再次交給你,你要是嫌棄了她,只管送回賀府,我不會怪你無情的,只是!”說著又哭“只是不要虧待了她,知道了嗎?”子佩失聲,摟住我的肩道:“母親,這次我一步也不會讓她離開我!你放心!”
夕陽照著這個充斥著悲傷卻又滿是溫馨的小院,每個人臉上都撒上一層金粉!就連淚水都是金色的!皇上緩步上前,子佩鬆開我的手!我剛感覺奇怪,就被一個人擁住道:“賀錦兒,你跑到哪裡去了?讓朕好擔心!你不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你,天都不是藍色的了嗎!謝謝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