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自去前邊廚房叮囑煎藥,不允許有一點偷懶。下人們看到這幾日李氏得寵了,也不敢怠慢她了。
第二天,子佩從衙門回來時。李氏正好在我屋裡,看到他回來,李氏施禮後就要出去。子佩一邊解下披風一邊道“坐著吧,我有話說”李氏就回過身來站在那裡。子佩道“皇上說過幾天有船去朝鮮,想誰要是願意回去就跟著船回去,我來問你一聲,你要回去嗎?”
李氏聽了,吃驚道“爺要趕我走嗎?”忽然跪下道“爺不要趕我走,我當牛做馬也是你的人,我知道爺不喜歡我,我明天就搬出去跟下人一起睡,只求爺不要趕我走。”子佩似笑非笑的道“不是我要趕你走,是有這麼個機會回家,你為什麼不把握呢?”李氏的臉上,現出從沒有過得痛苦,一向那麼堅強的人,這次是放下了所有甲冑嗎?
李氏用生硬的語言,哭訴道“我母親在我十歲時便死了,沒了親孃,繼母來了後,家裡開始不安寧,因為我的婚事她不滿意,幾次三番想辦法退了親,那是母親給我定下的。聽說來大明朝可以得到很豐厚的獎勵,就讓我苦練各種禮儀,每天訓練我各種技能,稍有不對就打小腿。”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不斷的滾下她的臉。“終於得到機會了,卻因為送禮送的少了,被明朝人把我放到最後一位,以至於沒能進到皇宮。沒能進宮的人被瞧不起,不知前途為何,就怕被送回國。後來來到鄭家。我本以為找到了終身依靠,可是爺竟然要趕我走。求爺,奶奶不要趕我走,做牛做馬伺候你們”說著對著我們就行起大禮。
聽著她的故事,我也不禁落淚。上前把她拉起來,道“你不願回去就不回去,何必這樣呢?”子佩看著她,也不說話,我推了推他,道“爺,你就說句話吧!”子佩沉吟了好一會兒道“你也是苦命人,不回去就不回吧。但是你在這個家裡,要知道規矩禮法。你要本分就留下,要是越了規矩我也不說讓你回去了,你就直接回朝鮮驛管吧”李氏道“爺,我永遠是你的奴撲,直到死。”子佩嘆了口氣道“並不是我心腸硬,只是我心裡只有賀錦兒一個。”我推了他一下。他才停住,站起身出去了。我拉她起來,她忽然撲進我懷裡痛哭!我輕輕拍打她的香肩。
我明白,子佩是對她有戒心的。我卻開始放下了防備。她只是個柔弱的小女人,背井離鄉,來到異國他鄉,她會在意什麼呢?他只在意自己有一個窩而已。
入秋後,我的身子越來越笨,每天早起,子佩出門都由丫頭們來服侍,穿哪件衣服哪雙鞋,甚至於哪雙襪子都要我一一告訴,不允許任何人管,子佩心疼我,不忍心我這麼勞累。我白他一眼,“這是我應該做的。”
未幾,我也要生產了,子佩把婆婆接了來。我已經出氣都很困難了,看著我的樣子,子佩總是心痛的說“把事情都讓丫頭們作吧!看你這樣子。太難了。”我笑道“我有心把這些事交給別人,又不放心。有啥心疼的?又不是一點都不能動。”
一天午後,我到後面暖閣看了會書,一會睏意襲來,就扒在桌子上睡著了。忽然聽到一群人到我榻前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我趕她們走,她們卻誰也不走,就那樣大笑著,一張張臉笑的那麼猙獰,笑著笑著,臉只剩下了臉,沒有身子,在我榻前亂轉,笑聲太刺耳,我大聲叫,“子佩!子佩!救我!子佩救我!”那笑著的臉忽然變成了半張。半張臉依然猙獰的笑著。哈哈,哈哈哈。我大叫著睜開眼,子佩就在身邊,我伸手拉住他,“子佩救我,子佩救我,子佩”忽然那群臉又回來了,獰笑的嘲笑的奸笑的,各種笑聲此起彼伏。我只聽見自己在大叫大叫。忽然一切都寧靜下來。四周圍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混沌一片。我努力尋找著,忽然,過來一個人,竟是父親,我顧不得許多,跑過去就跪倒,大哭道“父親,帶我走吧,我不在這裡,這裡都是怪物。”父親拉著我的手道“兒啊,路在你後面。”我轉身看時,父親一把把我推開就不見了,我大急,剛要喊,卻怎麼也張不開嘴,忽然那邊來了兩個人,一個一身白一個一身黑,到我身邊就把一個鎖鏈扔在我的脖子上。拉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