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邦華沉默不語,馮銓氣勢更盛。他知道只要自己打出救駕的旗號,李邦華就沒有任何理由阻止自己。
賦閒在家二十年,好不容易被崇禎皇帝重新啟用。馮銓當然不能容忍自己被再次棄用,從而失去手中的權利。
而在馮銓看來,崇禎皇帝就是這其中最大的變數。
馮銓不喜歡崇禎皇帝。
剛登基就剷除閹黨,像弄死一條狗一樣逼死了魏忠賢。人人讚揚聖君降臨,卻不知這樣做卻使朝政失去了平衡。
馮銓更知道,崇禎皇帝也不喜歡自己。他之所以用自己,只是被形勢所逼下的無奈選擇。
但這些都不重要。
馮銓所恐懼的是崇禎皇帝的隱忍,他可以強壓著對自己的不喜歡重用自己,然後任由自己在朝堂胡作非為。
即使自己已經做的如此過分了,崇禎皇帝卻沒有下一道詔書對自己進行斥責。
這很不尋常,也更印證了馮銓的猜想。
崇禎皇帝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把刀,一把用完就丟棄的刀。自己這時多猖狂,恐怕將來就會有多悽慘。
但這件事並非沒有解決的方法。
例如崇禎皇帝殉國,太子登基,新的天子就需要新的臣子。
而正當馮銓想著如何坑死崇禎皇帝之時,天子被困保定的訊息傳來,而他巧妙的利用了這件事。
暗自運作,打著救駕的名義,得到了一些勳貴和大臣們的支援。
逼迫李邦華出兵便是第一步,至於領兵的將領,馮銓也想好了,就推舉李邦華前去。
到時候一旦戰敗,就立即南遷,到時候自己就是太子的重臣。
李邦華皺著眉頭,語氣嚴肅道:“現在闖賊勢大,而京師就這麼點兵力。若輕動,一旦有失,那我等都是千古罪人。”
馮銓搖頭道:“什麼都不做,坐看天子蒙難,我等亦是千古罪人。當今之計,唯有盡起京營人馬,增援保定,才能救出天子,挽救大明。”
李邦華妥協道:“若下旨調回吳三桂,同時讓朱大典從山東北上,增援保定,這樣如何?”
馮銓依舊搖頭,“從寧遠到保定,需要半個月時間,山東則更遠。而且,不能確保他們不會拖延。若這段時間陛下有失,李閣部能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嗎?”
李邦華臉色難看,“你的意思是隻能動京營之兵了?”
馮銓嘆了一口氣道:“為今之計,唯有如此,而且要儘快。”
工部尚書範景文瞥了馮銓一眼,站起來道:“天子事關天下安危,絕不可置之不理。出兵救駕事在必行,但問題是出多少兵?”
楊廷麟道:“諸位大人,出兵還是不出兵,難道不應該問陛下嗎?我們是否應該先和陛下取得聯絡,探清好保定周圍的情況再說。”
李若璉道:“我已經派了人去,但目前還未有人回稟。最新的情況還是在安州的馬進忠彙報的,闖軍有十三萬之眾,領兵的是劉宗敏和劉芳亮,已經對保定城發起了數天猛攻。”
英國公張世澤神色緊張道:“那陛下?”
李若璉回過頭答道:“城池防守嚴密,闖軍損失慘重,沒討得太大便宜。但據馬進忠說,闖軍老營人馬很少參與攻城,而且對周圍戒備很嚴。”
張世澤長鬆了一口氣,“皇上沒事就好。”
自被崇禎皇帝寬恕之後,張世澤心態上有了些變化。
之後張世澤又奉旨去了宣府一趟,滿目皆是破敗的城池,窮苦的軍戶,以及訓練廢弛的邊兵。
看到那些士卒得到餉銀後的狂喜樣子,他更是深有感觸。
大明早已破敗至斯。
張世澤有一種感覺,或許大明真的會亡。
他十分貪財,他不斷侵佔土地,他做了很多挖大明牆腳的事,但他真的不希望大明覆亡。
畢竟,若大明亡了,他這個大明的英國公也不會再有容身之地。
現在張世澤確實不希望崇禎皇帝出事,若他出事,難道靠十五歲不到的太子來救大明?
張世澤看了看坐在正中間,有點不知所措的朱慈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馮銓急道:“十幾萬人馬,而保定城內只有數萬士卒。這形勢已經危急到這種程度,你們卻依舊不出兵,難道真要坐看聖上蒙難嗎?若你們不出兵,那老夫就領著自己的家丁前往保定。即使死,老夫也要死在救駕的路上。”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外面響起,“這是誰要在要死要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