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點了點頭,示意李巖繼續說。
李巖語氣有些沉重的說道:“我軍擊敗孫傳庭,佔了豫西。攻取西安,鯨吞三邊。接著出兵山西,拿下了太原及山西七成以上的州縣。聲勢不可謂不大,進展不可謂不迅速。”
“但問題也在此。自我軍從襄陽起兵北上之後,屢戰屢勝,軍隊、地盤都迅速擴大。荊襄、河南、陝西、山西各地,我軍總兵力不下四十萬。但這些兵卒,多是新投靠的。真正嫡系者,不過十多萬人,而且分散各處。”
“我軍收降了那些官軍,卻沒有對他們進行整編,更沒有把士卒從那些將領手中奪走。目前陳永福、左光先、白廣恩等人手中計程車卒依舊只聽令於他們,而不完全聽令於闖王您。”
“若情勢一直這樣順利的持續下去,沒有任何問題。但一旦將來兵敗,或者戰事陷入僵持,難免他們生出疑心。”
李自成眉頭一挑,語氣嚴肅道:“林泉,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並不看好我軍向京師進軍?”
李巖慌忙搖頭,“闖王,絕不是如此。但學生以為,未慮勝,先慮敗,無論何時都應該把最壞的情況考慮在內。即使將來什麼都不發生,對我軍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反之,若不幸發生。我軍也能有所準備,得以有迴轉的餘地。”
李自成眉頭緊鎖,思索良久,最後點了點頭。但片刻後,一層陰雲突然出現在臉上,問道:“林泉,你莫不是想我從那些降將手中奪兵吧!”
李巖搖了搖頭道:“闖王,現在正值戰事,需要他們上陣廝殺,貿然動他們,得不償失。”
李自成臉色黯然,“郟縣大勝,孫傳庭戰死,那些朝廷總兵、副將接連歸降。為了使他們安心,我令他們各統原先人馬,隨軍征戰。不曾想卻留下了禍患,現在動他們不是,不動他們也不是。難啊!”
李巖笑道:“闖王,實際上此事也不難處理。”
李自成臉色微動,“林泉,你有辦法?”
李巖拱手笑道:“不是學生有辦法,而是闖王您已經在做了。”
看李自成滿臉疑惑,李巖笑著解釋道:“您讓陳永福領太原之兵,所為何?不就是讓所有降將看到您處事公平,有功必賞嗎?有功必賞的另一面就是有過必罰。做到這兩點,這事就不難辦。”
李自成疑惑,“就這麼簡單?”
李巖點頭道:“闖王,降將也是分人。有些被迫而降,但竭盡忠誠,如陳永福。這次攻取太原,他就十分盡心。您可對其多加賞賜,多給其兵。以其忠厚性格,必會盡心為闖王做事。”
李自成點了點頭,“陳永福確實是個忠厚人。”
說完,李自成頓時笑道:“林泉,聽說你和陳永福私下關係不錯?”
李巖頓時一愣,連忙道:“稟闖王,陳永福是汴京人,在其歸降之前便與學生相識。因看他歸降之後常心懷苦悶,學生便常去勸解。”
李自成擺了擺手,笑道:“不必解釋。對於林泉你,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並非每個降將都是陳永福,像白廣恩、左光先、鄭家棟、牛成虎他們,我可不放心讓他們再增士卒啊!”
李巖搖了搖頭,“闖王,這些降將之所以麻煩,是因為他們手中有兵。而且那些兵跟隨他們多年,什麼都聽他們的。但若他們想立軍功,就必須拿手下那些並去拼,然後實力就會受損。”
“而給他們補充新兵,那些新兵是我闖軍的兵,就未必完全聽令於他們了。而且,我們還可以給他們補充些可信的,忠於闖軍的將士到他們那裡去。如此下去,忠於他們的自會越來越少,而忠於闖軍的越來越多。”
李自成頓時激動起來,“那個怎麼說的,偷什麼,換什麼的。”
李巖道:“偷樑換柱。只要一直持續下去,就算他們將來想作亂,底下的將士也未必聽他們的,但這需要時間。”
李自成咧嘴笑道:“好,就依你所說。”
李巖皺了皺眉,接著道:“闖王,此事容易解決,更難的是我軍需要建立一個穩固的,不可撼動的根基之地。”
李自成微微皺眉,有些許不滿。
他覺得李巖太謹慎了,現在闖軍進軍如此順利,哪需要什麼根基之地?等打下京師,再通盤考慮不更好嗎?
但李巖是李自成倚重的謀士,也只能耐著性子問道:“那林泉,你以為哪裡適合作為根基之地?”
李巖回道:“八百里秦川造就了多少英雄豪傑和強大王朝,而且還是闖王您的故鄉,正可做此根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