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新買的日曆,翻到正月二十一那張,楊媛做好備忘錄。
黨大姐說她表侄女這天結婚,請她過去收拾一下。就是看周瑤瑤打扮的好看,請她也去做妝造唄。
楊媛支著腦袋,萬萬沒想到啊,來到七十年代,她還能靠美妝做副業。
就是可惜工具不足,嗯,下回廠裡再有去上海學習這種差事,她一定要想辦法蹭蹭,逛逛上海的百貨大樓,見見世面嘛。
拿出抽屜最裡邊鐵皮盒子,這是她的小金庫。
當初坑了鄭餘蔭五百,買工作從這裡頭拿出三百,後來她自己有補貼,加上楊爸楊媽楊文平也不時給她零花錢,還是不少的。
就是抵不住她手也松,看見好吃的想嚐嚐,看見好看的布想做衣服,一來二去,那裁縫師傅見了她比親閨女還親。
給周瑤瑤做裙子,事後,她給了三十。
那布料好,也不是她買的。她當時拉著衛俊良去棉二廠,就是讓他去舍面子,付錢。三十已經不少了,除去她給師傅的十塊加工費,自己還能有二十。都頂她一個月補貼了。
她現在轉正後,一個月十八塊九。沒辦法,她一個小小的服務管理人員,自然比不上女工掙得多。
楊媛可算是知道,為什麼後世那麼多人懷念這個時代了,在這裡工人最大,工人地位最高,誰當工人誰光榮。
拿出自己的黃紙筆記本,不,這是她的媛媛日記,她現在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咳,偶爾也可以是三日記,週記。
做人不要那麼死板嘛,對不對,靈活變通,懂?
楊媛一筆一劃,懷著積極向上的熱情,和對明日美好未來的期待,寫出一篇日記。
若干年後,她還要拿給兒子看,給孫子看,要告訴他們,自己是如何在平凡的日子裡,艱苦奮鬥,奮發圖強,建設美麗祖國的!
天漸漸冷了,沒有暖氣,沒有高階絨打底褲,為了小命,楊媛不得不接受笨拙醜陋的粗布棉褲,為這,楊媽還叨叨了她好幾天。
戴著雷鋒帽子,擠上公交車,現在也不嫌車上沒坐了,反而還嫌人少不夠擠得暖和。
不過今天有點倒黴,公交走半路動不了了,一車人哀聲哉道,罵罵咧咧,眼看天不早,只能下來步行。
楊媛呼著冷氣,把手揣袖子裡,縮著膀子往紡織大院走。
土老帽就土老帽,反正沒人認識她,誰也別笑話誰。
走著走著,楊媛發現前面有個人有點眼熟。又近些,嗨,想起來了,這不是鄭餘蔭嘛,四哥的前未婚妻。
不過,後來不是結婚嫁意中人了麼,怎麼這時候在這?算算時間,才剛生完孩子不久吧。大冬天,不在家養身子,一早跑出來幹嘛?
楊媛四處瞅了瞅,哦,這一拐彎就是麵粉廠,她爹是廠長。
自從兩家退親之後,她從沒去關注過鄭家鄭餘蔭的事,現在也不打算打招呼,哼,不結仇不打架就是社會主義好公民了,還想跟他們做朋友啊,嘁!
楊媛當沒看見走過,誰知鄭餘蔭一轉頭撞上了她,一時四目相對,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尷尬。
鄭餘蔭始料未及,認出楊媛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我……我是來找我爸的,先走了。”說完低頭小跑著離去。
楊媛搖搖頭,記起楊媽說過,好像鄭餘蔭現在過得不怎麼樣,看來還真是。
鄭餘蔭離得遠了,眼圈慢慢變紅,她不想被別人看笑話,便用圍巾包頭,一步一步往家去,往王家去。
當初她做的一切被家裡人知道後,要不是顧忌懷孕,她爸非得把她打一頓不可,還是媽死命攔著,又跟爺爺面前求情,才讓她好過一點。
後來她終於如願嫁給王宏河,出門那天,爸什麼都不讓她帶,甚至家裡連個喜字都沒貼,她只收拾了自己衣服,攥著媽偷塞給她的十塊錢走了。
一路上,王宏河喜氣洋洋,怕她累著,一路從鄭家將她抱到王家,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鄭餘蔭覺得,值了。
旁人的看法指點,王家簡陋的庭院,她都能熬過去,但她不能錯過這麼愛她的男人,錢可以掙,生活會慢慢便好,只要是這個人,她心甘情願。
然而,她還是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王父在房管局後院燒鍋爐,熬這麼多年一個月也就二十元補貼,王母腿不好,只能在家料理家務,王宏河一直跟著有權有勢家的孩子晃盪,知青辦已經上門催好幾次了。全家就靠王父二十塊錢養家餬口。
鄭餘蔭以前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