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別叫你母妃來,別叫她來!朕不能讓她看見朕這個模樣!”皇帝這才收起滿臉猙獰和戾氣,慌張地大叫起來。
齊景彥看著他這個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作為一個被親生兒子坑害,陷入痛苦的折磨中不得解脫的病人,他是可憐的。可對於那些被他責難苛待,甚至是殺掉的人來說,他卻是可恨的。
不過,不管他是可憐更多還是可恨更多,都不能再任由他的情緒繼續惡化下去了,否則遭殃的人會越來越多。齊景彥想到這,不得不做出每日進宮侍疾的決定。
雖然他不是太醫,也不懂解蠱,但他擁有皇帝的偏愛,腦子裡還有各種來自現代的小說和電視劇——他看得出來皇帝現在的狂躁,更多的是來自於精神上的痛苦。所以,追劇追小說這種能既能撫慰心靈,又能吊人胃口,轉移注意力的事,對他來說應該會有些作用吧?
齊景彥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
皇帝一開始還要趕他走,不肯讓他留下,可是在齊景彥強行把他按在床上,給他講了《西遊記》的開頭幾篇後,他就不再吭聲了。
看來這主意是有用的。
齊景彥見此心下鬆了口氣,然後就坐在一旁喝起了茶水,不講了。
聽到精彩的地方,正心癢的皇帝:“……”
怎麼不說了?
繼續啊!
皇帝憋了許久,實在憋住了,到底還是輕咳一聲,訥訥地開了口:“這什麼故事,朕怎麼從來沒聽過……你繼續說,那猴子後來怎麼樣了?”
齊景彥這才又給他講了幾段,然後故意停在了一個非常吊胃口的地方。
“這故事太長了,沒個十天半個月講不完,今日天色已晚,明早我再進宮,繼續講給父皇聽。至於今晚,父皇可以先猜猜看接下來的劇情,回頭龍體康復有了精神,也可以把那猴兒住的花果山畫出來,您的畫技那麼好,若是能把那場景畫出來,一定會驚豔世人,甚至流傳萬世。”
正聽得津津有味,滿腔燥怒散去了不少的皇帝:“……”
他還想聽。
可惜天色確實已經晚了。
不過把這故事畫下來這個主意不錯……
皇帝有些心動,可想到自己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再看著自己枯瘦的手,他又心頭一沉,露出了帶些怨怒的懨懨之色:“別說是握筆作畫,朕這身體,如今起身都有些困難。朕啊,怕是好不起來了。”
“父皇一定能好起來。三哥已經派了很多人去南詔國尋找擅長解蠱之人,只是路途遙遠,所以還需要時間。兒臣知道父皇每日受那蠱蟲折磨,十分受罪,也十分難捱,可前幾日,太醫院的太醫們不是已經研製出可以減輕父皇疼痛的湯藥了嗎?您就聽太醫的好好服藥,兒臣再每日進宮給您將新奇的故事,這受罪的日子就很快能過去了。”
想要安撫一個長期處在病痛中,因此情緒不定的人,只是用新鮮事物分散他的注意力是不夠的,還得給他精神和意志上的支撐,讓他自發地想要振作起來。所以齊景彥說完這些話後,沒等皇帝反應就暗中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後眼睛猛然一紅,神色孺慕又帶些害怕地哽咽了起來,“父皇,您是兒臣心目中最厲害的人,我相信您一定撐住的,您別讓我失望。還有母妃,母妃也很擔心父皇,這些日子,她一直睡不好也吃不下,人都和您一樣瘦了一大圈了。所以即便是為了我和母妃,您也一定要振作起來,好嗎?”
他這兒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何曾露出過這樣脆弱的表情?皇帝看得心頭猛然一酸,慈父之心大盛。又想到這段時日自己所受的罪,還有心裡那些無人可說的惶恐與害怕,他沒覺得振作,反而是心緒翻騰,悲從中來,一下就繃不住了。
“玉奴啊,朕……朕這些日子過得好苦啊!”他一把抱住齊景彥,放聲大哭了起來,“老五那個畜生,朕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啊,他怎麼能對朕做這樣歹毒的事情!朕一定要把他抓回來,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正著的齊景彥:“……!”
雖然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但能用眼淚發洩出來也是好的,至少不用擔心這便宜爹把自己憋成變態,繼續打罵人。
只是這眼淚和鼻涕什麼的……
不行,忍住!都演到這了,不能功虧一簣!
齊景彥默唸半晌,到底是在額角微跳半晌後,成功忍住把皇帝推開的衝動,和他“抱頭痛哭”了起來。
為了讓這便宜爹不再發瘋,他真是付出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