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對怔怔出神的韓非招了招手,“過來!”
韓非挪動腳步,來到荀子身前,“老師!”
“為何苦悶不悅?”荀子抬手摸了摸韓非的額頭。
韓非擠出一絲笑容,“弟子沒事,只是一路辛苦,疲累了。”
荀子搖了搖頭,只是看著韓非,韓非這話,他是斷然不信的,不過他沒去追問,韓非既不願說,那便不能逼迫。
“正好為師認識一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年齡與你一般大,而且他也在咸陽,你要去見見嗎?”
“是誰?可有我聰明?”韓非子一掃臉上的頹喪之色,變得自信起來,他自認自己之聰慧不輸於任何人。這也是為何他年齡最小,卻能被荀子收做關門弟子,且萬分疼愛的原因。
荀子捋了捋鬍鬚,笑道:“猶有過之!”
韓非驚訝,“何人竟然讓老師如此看重?”
“陳玉真!如今已經是大秦左庶長,領都尉之職,轄萬兵。”
“那個初出茅廬,便大敗楚軍的少年將軍?”
“正是他。”
上次在南郡郡府時,韓非子並未與陳凡照過面,他因為年齡太小,當時出事時,荀子便遣人將其送走,一直等到他們成功脫險,這才又將其接回。
“他與你一般,皆是早慧之人,若非人家早有師承,為師怕是都忍不住收其為弟子。”荀子感嘆道。
十三歲,而能有那般風姿者,世上罕有,便是眼前被他看重的韓非,恐怕都要差上一籌。
“這樣嗎?那弟子便真要去見見了,弟子自認不弱於人。”韓非暫時忘卻了心中之痛。
對於素未謀面的陳凡充滿了好奇,其實他雖未見過陳凡,但早已聽聞過陳凡的名聲。
畢竟楓林渡一戰之後,陳凡之名早已傳遍天下,無數人稱其為小武安君,言稱其智若妖,韜略過人,一雙慧眼,能窺透人心。
如此也就罷了,畢竟這種事情傳來傳去,早就失了本真。但如今聽聞老師對他評價也如此之高,韓非自然好奇。因為這足以說明,那陳玉真並非浪得虛名,而是有真才實學的。
不過,就在這時,一行人從城門處直奔他們而來。
為首者便是秦王近侍!
“可是稷下學宮大祭酒?”近侍作揖詢問。
荀子點頭,“老夫就是。”
“王上有令,請祭酒入宮面王。”
荀子倒是驚訝,“秦王願意見我?”
近侍笑道:“左庶長陳玉真自南郡歸來,王以荀子問陳,對曰,荀子乃當世聖賢,非沽名釣譽之偽儒。”
荀子聞言大樂,“未曾想到,那個少年對老夫評價如此之高,實感榮幸。”
這話陳凡還當真說過,秦王嬴稷問陳凡荀子此人如何,他也只能實話實說,言語之間非常推崇。他覺得這是這位長者該得的評價和殊遇。
無論荀子的想法和主張,能不能用得上,對於秦國有沒有幫助,都不是不見的理由。見了沒有損失,但不見,卻是大秦的損失。那樣充滿智慧的長者,即便其想法與大秦現行的思想背道而馳,也能帶給大秦新的靈感和啟發。
秦王嬴稷當時沒說什麼,但此時荀子抵達咸陽時,他便遣人來詔。他不信能讓陳凡如此推崇的人會是一個沽名釣譽的人,再者荀子的賢名他也是很早便聽過。
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都是該見的,因為這代表了他這個大秦之王的態度。對於那些人才俊傑,他可以不用,但卻不能沒有。
“老師!”一眾學子看向荀子,眼中有些擔憂,總覺得這秦王筵請,不懷好意。
荀子卻是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在意,即便不相信嬴稷的人品,也該相信一國之君的臉面和胸懷。
荀子讓其他弟子自行安頓,只帶了韓非一人進入王宮。
嬴稷設盛宴相待,執禮甚恭。這同樣出乎了荀子的預料,對於秦國之王而言,這已經很難得了。
荀子與秦王暢談一夜,荀子誇讚嬴稷的氣度,而嬴稷讚歎荀子的品德與學識。
荀子講述了自己的思想和主張,又提了自己對秦國國政的看法,秦王聽得仔細,卻並未採納。
雖然結果不如人意,但又在意料之中,荀子並不如何失望。兩人就像是神交已久的好友,各抒己見,在有分歧時,也並不試圖說服對方,只是側耳傾聽。
第二日凌晨,兩人皆是一宿未眠,嬴稷倒是可以理解,但荀子也是精神抖擻,不見半分疲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