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洛從未見過陳凡有如此跳脫歡快的一面,此時見到反而鬆了口氣。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初上戰場,便經歷屍山血海,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不要說陳凡天賦有多高,心性有多逆天,年齡擺在那裡。
若是孩子沒有了一點兒孩子天性,那還有什麼意思,咸陽城中和陳凡同歲的少年郎誰會跑到戰場上搏命廝殺,與敵周旋算計?
“少主想先去何處?”鍾洛問道。
“先去河安縣,我師尊逍遙子應該在那裡做亭長,過去看看。”
“那可不近!”鍾洛想了想,估算了一下路程。
“我們有的是時間,正好我想看看大秦各處風物。”此時他腦海中的大秦,只是他心中的大秦,甚至有時候總是將那個世界的大秦與此世弄混,可實際上這個世界,充滿了各種各樣神奇的力量,早已似是而非!
“可惜武安君走不開!否則我們一起回去,主母應該會更高興。這場大戰也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
“兵馬所限,若是老師手上再多出三萬兵馬,便能多出許多騰挪空間,若是再多出五萬兵馬,楚國必敗無疑,若是能多出十萬,半月之內,楚國當再割一郡之地!”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是此理,他老師的指揮能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謀略亦是冠絕天下,用兵如鬼神,誅敵如草芥。但他手上的兵馬太少,即便有破敵之法,也沒有施展空間,畢竟要面對的是楚國數十萬大軍。
千萬不要說什麼以少勝多,當一方實力有著絕對優勢之後,便不可能有以少勝多的機會。即便是他剛剛打的那一仗,同樣也是利用了敵人輕敵之心。
可是面對老師那樣的將領,又有誰會起輕視之心?連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面對老師,也是選擇最為蠢笨的據城死守,避而不戰!
看似蠢笨,實則最為聰明和穩妥。只要無堅城依託,春申君手上那十萬兵馬,老師恐怕有數種方法可以破敵。
世人皆言武安君白起只善野戰,但那只是他不想用巨大的傷亡換取勝利。只要是攻城戰,除非果真運氣足夠好,有漏洞可鑽,否則一定是傷亡慘重。
“你說的這個我不懂,但我知道,武安君不會敗!”
“這我也知道!”陳凡笑道。
他們一行四十餘人,皆乘良駒,且身上甲冑也被陳凡丟進驪珠福地,又無其他士卒拖累,所以速度極快,遠超來時。
過新城,而後一路西行,入南郡,直到此時,他們才放緩了速度。
這一路上風物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南郡原為楚地,楚風盛行,哪怕如今歸秦,這種風氣民俗也不是短時間能夠改變的,甚至根本無法改變。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見到也不曾覺得很突兀,實在是楚風其實在大秦境內很是盛行,甚至還有人故意模仿。
楚風衣飾尚華美,且南地多綢衣。以前秦人皆穿麻衣,麻布這種東西,受材質所限,即便織染技術高超,也終究是不及絲綢的。
像這樣的融合是方方面面的,飲食,衣著,文化……
大秦太后羋八子便是地地道道的楚人,而且還是國姓。
兩國既是死敵,但這並不妨礙文化流通交融。
行至一片農田,陳凡眼角餘光瞥過田中,他勒馬而停,身後眾人亦是如此。
“怎麼了,少主?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妥?”鍾洛示意眾人警戒。
陳凡搖搖頭,“別緊張,沒什麼事!”
他翻身下馬,又將馬拴在一旁,遠離田地,這才來到田埂之上,看向田裡青翠欲滴的麥苗。
這麥苗已經寸許深,今年冬天氣候溫暖,怕是再過半旬,這些麥苗便能抽發至半尺至一尺深。
“這是冬麥,南方才種,北方種這個不長的,尤其是咸陽附近,冬天種這個,會凍死!”陳凡對鍾洛等人道。
鍾洛聞言迷惑不已,這特麼怎麼突然停下來觀田看麥了。不過,似乎武安君也喜歡看這個,經常停在路邊看田中莊稼,一看便是半日。有時候在咸陽,說是要帶主母踏青出遊,其實也就是跑到田頭待一天。
也就是主母了,換做其他人,誰願意跟著去。
“小後生懂得多咧!”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一個身穿褐布麻衣的老者從不遠處走來。“此地本為楚地,其實也算不得南地,我們這裡播種冬麥,產量也不算高,只是聊勝於無。看地空著,終歸可惜。”
陳凡點點頭:“老丈,南方產量高一些?”
“倒是高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