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陳凡所料,趙何又豈是那般容易被打消殺心的人,他能將自己的父兄送上死路,便可見其心有多狠。
陳凡現在還在邯鄲,他自然不會動手,一旦果真動手,那便是主動挑起戰爭,大秦定然不會罷休,而且斬殺使臣,於趙國名聲不利。
但只要陳凡離開邯鄲,或是在趙國邊境,出了什麼事,趙國便不會太過被動。即便秦國暴怒問罪,他至少能在法理道義上站住腳。而這,就夠了!
很快第二日,大秦使團動身返回咸陽,但負責監視陳凡的人很快便發現,陳凡並未出現在使團中,而是在將使團送到城外之後,便原路返回了。
不僅陳凡沒有,便是一直跟著陳凡的兩個孩子,也同樣未曾離開,有恃無恐。
趙何聽到訊息,先是皺眉,但很快又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是陳凡待在使團內部,他們要動手必然要將整個使團全部滅口,殺一個人和殺一國使團,意義截然不同。
所以,這對趙國而言並不是一件壞事,甚至他們可操作的餘地反而更大了。
他猜測陳凡或許也是感受到了危機,但這個選擇可算不上多高明。而且當他聽聞陳凡還帶著兩個孩子時,他更加放心了,只是吩咐人繼續監視,等待時機。
而不知不覺已經身處漩渦中心的陳凡,恍若未覺,依舊待在荀子的小院兒中,每日修行打坐,看著小小跟著荀子作學問,他並不急著引小小入道,他有的是時間,不過他已經在慢慢教導其修行的基礎知識。
至於,其他事,陳凡一概不理會,彷彿對於籠罩在頭上的危機,一無所知。
荀子也聽聞了那天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更是直言,趙何不會放棄殺他的,但他見陳凡似乎胸有成竹,便也放下了擔心。
而這般過了十來日,一直沒有動靜的陳凡終於走出小院,但並非是打算離開邯鄲,他先是用趙王賞賜的財貨,在邯鄲城內買了許多禮物,然後驅車前往趙奢的府邸。
趙奢對於陳凡的到訪很是驚訝,當時在食肆中,陳凡言稱會來府上拜訪,他還當陳凡只是客氣話,可今日竟然真的來了。
“趙奢將軍!”
趙奢見陳凡笑著從車駕上走下,神色有些複雜,這個時候跑到他這裡搞什麼?
自那日在朝堂上,趙何顯露殺機之後,他便知道,趙何已然有了剪除後患威脅的心思,而且決心甚重。
但偏偏王上引而不發,即便他對這種做法很是不齒,也不贊同卻也無法明言直諫。
說起來,最先生出這等心思的正是他自己,而且原因也正是陳凡的年齡和才華。
但最後,他還是囿於良心,無法做出這種事,他身為將領,還是更喜歡在戰場上明刀明槍得較量。
“你還未離開邯鄲?你既然已經拒絕了王上的招攬,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趙奢臭著一張臉,老人不是那種心思深沉的人。
但實則他對陳凡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欣賞,但可惜,陳凡並非趙人,而是秦人,是敵國天驕。這讓他情感很是複雜,欣賞,厭惡同時並存。
“將軍何必明知故問?”陳凡笑了笑,“再說了,邯鄲很不錯,多待幾日也不錯,我很喜歡這裡,這裡的氣氛遠比咸陽要活潑。”
趙奢揹負雙手,轉身帶著陳凡進入府內,至於陳凡手上的禮物,他沒接,但也沒拒絕。
他一邊走,一邊道:“為何跑到我這裡來,莫非覺得老夫能救你不成?”
陳凡笑而不語。
趙奢搖搖頭,“老夫直白得告訴你,此事老夫幫不了你,你來找我也沒用,那些禮物,你離開時還是帶走吧,無功不受祿。”
“將軍多慮了,我並非為此而來,我既然敢留下,便是有著十足的把握能夠安然離開。我當時若是當真同使團一起離開,那才是九死一生。”
趙奢駐足,轉頭看向陳凡,“你這樣的妖孽,死了倒是好了!盡給咱們這些老人家添堵。”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若是天下就剩一群老傢伙,那還有什麼意思?”陳凡與之對視。
趙奢聞言微愣,將這一句詩詞在口中反覆唸叨,然後點點頭:“這才是像你說的話,一字一句,盡顯風流氣。”
進入屋內,一老婦人為陳凡端來茶點。
陳凡連忙行禮,“見過老夫人!”
這便是趙奢之妻,很慈祥也很睿智的一位老人。相比於趙奢的橫眉冷麵,她倒是對陳凡很喜歡。像陳凡這種紅唇皓齒的孩子,最是容易討婦人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