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師徒二人,已經儘量少得摻和朝堂之事,但有些東西本就是無可避免的。
其實陳凡覺得如今的大秦朝堂就挺好的,君王如虎,要是完全沒有任何限制,將會變得很可怕,外戚雖然搶走了很大一部分權柄,但這何嘗不是對於秦王的一種限制呢!
雖然在很多時候,君王行事會因此而有掣肘,但對於臣子而言,絕非壞事。一個將權柄全部握在手中的君王,往往是最不可控的,也是最危險的。
所以自古以來,朝堂就是君臣之間的博弈,君王想要將一切權力抓在手裡,而臣子則是想要從君王手中爭搶權力,透過種種法度,給君王打造一個籠子。
只有這兩種力量維持在一個平衡的位置,才是朝堂最安全,最穩固的時候,無論走向哪一個極端,都意味著朝堂出現了問題。
而如今,範睢的出現,便是這個平衡被打破的契機。
聽說此人,在第一次入宮面王時,故作不知內宮通道,隨意亂闖,恰逢秦王嬴稷出來,有侍從怒斥:“大王來了!”
而此人膽大包天,當著秦王嬴稷的面道:“秦何以有王?不是隻有太后與穰侯?”
單憑這一句話,此人就必然會被嬴稷重用,因為這正是秦王嬴稷的心病。
如今,穰侯與華陽君,涇陽君,高陵君四人並稱秦國四貴。如今的朝政也正是由這些人一手把持。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這四人的身份太過特殊,華陽君羋戎與穰侯魏冉都為為秦王舅父,而涇陽君、高陵君皆為秦王兄弟,乃秦國公子。
秦王嬴稷很想從這些人手中拿回權力,但尋常的手段又不能用。畢竟都是親眷,他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些,再者這些人也確實為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一旦處置不當,便要落人口舌,得個薄情寡恩的名聲。
一個連親眷都無法容忍的君王,你憑什麼認為他有容人之量,能夠包容外人,而臣子最忌憚薄情寡恩的君王。
其實這個問題是朝中沒人看出來嗎?當然不是,其實,只要朝中眾人不傻,都能看得清楚。可終究沒人願意主動將這個膿包挑破。
白起為何不願意摻合朝堂爭鬥,選擇對嬴稷與魏冉之間的交鋒視而不見,不就是因為他知曉,這二者之間的矛盾,不可能被消除,只要魏冉還是穰侯,還是大秦國相,這種情況便不會有所改變。
除非魏冉能夠主動放棄如今手上的所有權力,老老實實地回到封邑,當個富家翁,但權力這種東西,除非是陳凡與白起這種完全不感興趣的,否則一旦擁有過便不可能輕易捨棄,食髓知味,便是如此。
而且這些人之間的爭鬥,更像是一家人的內鬥,外人摻和進去,都是費力不討好,也就範睢這個急於得到重用,想要建功立業的人才會願意摻合此事。而且註定要揹負罵名,給秦王背鍋。
陳凡跟隨白起來到靜泉宮中,恰好秦王嬴稷與範睢正在此處議事。
“見過王上!”
嬴稷點了點頭,“給武安君與少上造賜座!”
而陳凡也趁此機會看向了大殿中另外一人,那人便是範睢,此時化名張祿。這還是陳凡第一次見他,但不知為何,卻讓他發自內心的厭惡。
此人面相不甚俊美,甚至有些醜陋,五官間距極小,唇薄眼狹,眉粗散亂,顴骨極高,有鼠相,亦有狼相,雙眼卻極為有神,單看面相便不是個好相與的。
陳凡在觀察此人時,此人同樣在觀察著陳凡,畢竟陳凡乃是大秦少上造,又是武安君弟子,身居高位,用一句權傾朝野,其實也不為過。
陳凡雖然對朝野之事不感興趣,也不過問,可並不代表他沒那個權力。
若說如今的大秦,最讓人無法忽視的幾方勢力,一個是魏冉、宣太后為首的外戚勢力,一個是王室宗親的老宗族勢力,另一個便是獨樹一幟的武安君加陳凡勢力。
王室宗親因為被歷代秦王一次又一次削弱,商君變法時又殺了一批,流了一批,如今反倒是最弱的。
所以,如今大秦朝堂之上,最強的便是魏冉一系,其次便是武安君等新崛起的武將一系。
而陳凡身為武安君一系中的二號人物,他之前一直無緣得見,今日看見哪裡能夠不感興趣。
他深諳生存之道,陳凡這樣的存在,便是如今咸陽城內他惹不起的一類,再加上他日後必定要與穰侯一脈為敵,所以便必須先交好武安君一系,若是雙方同時招惹了,那大秦便果真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只是,僅僅一眼,範睢便忍不住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