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紫鵑這麼一打趣,林黛玉的心情緩緩平復,她輕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紊亂的心緒歸位。那雙似盈盈秋水的眸子復又抬起,望向林如海。
“父親,女兒深知您為女兒的終身大事勞心費神,所做籌謀皆是為女兒考量,此事全憑父親定奪!”
林如海聞聽,臉上笑意愈濃,眼中滿是欣慰與慈愛,說道:
“玉兒如此乖巧懂事,為父甚是欣喜。你且放心,這門親事定然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林黛玉微微頷首,神色間透著些許羞澀與溫婉,接著輕聲說道:
“只是女兒如今年歲尚小,且剛與父親相聚未久,心中著實眷戀與父親相伴的時光,每日承歡於父親膝下,都覺珍貴無比。女兒渴盼能多伴在父親身旁些時日,也好儘儘孝道。
再者,婚姻乃人生之重大事宜。女兒亦想借此段時光,與玌二哥多些相處相知。知曉他的志趣喜好,也讓他明晰女兒的性情心思。
如此,日後若真能結為夫妻,方能心意相通,相敬如賓,不辜負父親的深切關懷與殷切期望。”
林如海靜靜聽完,眼眶微微溼潤,抬手輕捋鬍鬚,目光中滿是慈愛與憐惜。他起身緩緩行至窗前,背手凝望著遠方,憶起那已逝的亡妻。
片刻後,他轉身穩步走回林黛玉身前,聲音略帶顫抖,飽含深情地說道:
“玉兒啊,難為你小小年紀,竟有這般通透的心思。為父又何嘗不想讓你多留在身邊幾年,瞧著你無憂無慮地長大。”
他微微低頭,凝視著林黛玉的雙眸,仿若要將她的模樣深深刻入心底。
“你能想到與玌賢侄相處瞭解,足見你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並非懵懂無知,而是有著審慎的思量,這著實讓為父倍感寬慰。”
林如海微微側身,朝林黛玉的方向伸出手,示意她過來,牽著她坐到椅上,感慨言道:
“人生匆匆,為父也深知時光飛逝。你能有此孝心,為父此生無憾。這相處之事,為父自會妥帖安排。你只管放寬心,隨心而為便好。”
此時,林如海心中五味雜陳,既為女兒的懂事和成熟而驕傲,又因想到終有一日要將她託付他人而心生不捨。
“無論何時,你皆是為父最疼愛的女兒。不管這親事結局如何,為父定會護你周全。”
......
榮國府內,晨曦透過雕花窗欞,零零落落灑在屋內。那張平素就略顯凌亂的床榻,在這微光映照下,更添幾分慵懶與蕭索。屋內沉悶的氣息,夾雜著帷幔輕搖時帶出的陳腐香氣,令人無端生出幾分躁意。
賈寶玉歪倚在榻上,睡眼惺忪地看向枕邊的襲人,雙眉緊蹙,滿面愁容,幽幽嘆道:“也不知今兒個是咋的,這心裡頭煩悶得緊,昨兒個夜裡更是翻來覆去,橫豎都睡不安穩。”
原是前日賈寶玉因摔玉之事,被賈政狠狠扇了一巴掌。
賈母心疼不已,趕忙差人去族學向先生告假,想著讓寶玉在家中安安生生歇上幾日,反正學業耽擱這幾日也不打緊。
襲人見寶玉這般模樣,臉上滿是憂色,輕言細語地寬慰道:“許是昨日老爺那一下打得狠了,讓二爺心裡頭憋悶著呢。二爺且把心放寬些,過上幾日,定然就好了。”
賈寶玉託著腮,摩挲著依舊紅腫的臉,眼神飄忽,喃喃自語起來:
“也不知今兒個林妹妹咋樣了,自她回了林府,也不知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會不會覺著日子難熬,悶得慌?”
說著,眼中流露出無盡的迷茫與思念,恰似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頭緒,言語間皆是對林黛玉的深深牽掛,活脫脫一副深陷情思難以自拔的模樣。
襲人微微搖頭,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唸叨著:“相思無盡處,情深意更濃。二爺對林姑娘這份情意,府裡上下誰瞧不出來呢。”
正說著,小丫鬟秋紋慌里慌張地衝進房來,神色驚惶,腳步都有些踉蹌。她奔到近前,急切說道:
“二爺,不好啦!府裡都在傳,說是林姑娘要和玌二爺定親了,聽說這親事還是林老爺親自提的呢!”
賈寶玉聽聞此言,猶如遭了晴天霹靂,整個人瞬間呆若木雞,直勾勾地望著秋紋,眼中先是閃過一陣驚愕,繼而滿是難以置信,隨後,無盡的痛苦如潮水般湧上眼眸。
只見他猛地從床上彈起,動作太過急切,連帶著身後的靠枕都滾落一旁。他腳步虛浮,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哐當”
一聲,不小心撞倒了旁邊的凳子。
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