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迢迢悠悠甦醒時,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冷著臉守候在她身邊的無憂。
此時寬敞的寢殿內掌起了螢珠,將整個寢殿映的暖白光亮,照的無憂的臉色更加冷凝。
許迢迢轉了轉眼珠,想起她昏睡過去前發生的事情,心虛的轉過臉盯著床頂潔白的帷幔不敢看無憂。
“身上可還有什麼不適?”
無憂見她轉醒,心下微松,言靈禁制不比別的,是打在神魂上的印記,觸之便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並無不適,我感覺像睡了一覺。”
躲是躲不過的,許迢迢爬起來才發現自己頭髮披散,身上外衣鞋襪皆被除去了,穿著軟薄的寢衣,僅蓋著一條華美精緻的薄衾。
她慌張抱住錦衾驚道:“那個,我身上的衣服”
“我換的。”
無憂面不改色應道,接著到一旁將他疊好的衣物拿過來放到床邊方便許迢迢取穿。
行吧,換都換了,她還能拿他怎麼辦呢?而且
她察覺到無憂心情不好,跪坐到他身旁小聲道:“對不起,無憂,我不該瞞你。”
“我要的不是道歉,我要你說,你以後萬事不會再瞞我,你可能做到?”
他黑亮的雙眸光澤潤亮,絲毫不遜於這寢殿的點點螢珠,他望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許迢迢壓力甚大,頂著無憂的目光,硬著頭皮道:“我保證以後我絕不會欺你瞞你。”
見無憂面色略微緩和一些,她試探道:“我師父呢?我睡著之後你們沒有發生什麼衝突吧?”
“你想我們二人好好相處,我怎麼會違逆你的心意。”無憂微嘆,“我不會和你師父發生衝突的,我雖厭惡他對你做的一切,但是我的立場永遠是和你在一起。”
許迢迢的一顆心快被說不上來的愧疚淹沒了:“對不起無憂,我本不該將你牽扯進這樁事來,是我貪生怕死。”
“你方才答應我不會瞞我,如今又說這樣的話?我在錦綾中什麼也不知道,只能從偶然從外人口中知道你的訊息,與你生死相關的事你也要瞞著我嗎?是打算等塵埃落定之後再告訴我呢?還是事敗之後讓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你的死訊?”
說到最後無憂的聲音竟有些顫抖,所有的來龍去脈他都從曲蓮殊那裡得知了,包括她想要以自己為誘餌去引出蕭藥的事。
“我生氣的不是你將我牽扯進這樁事裡,而是你故意將你的事大而化小,一再讓我低估你遭受的威脅。”
許迢迢自知理虧,捏著被子一角低著頭不敢說話,許久才伸出手試圖拉住無憂,好在他沒有掙脫。
她小聲道:“以後絕對不會了。要是我再做這樣的事情,就,呃”
許迢迢與無憂四目相對,半天沒有下文,無憂不動聲色盯著她道:“就什麼?”
許迢迢:“這時候你應該止住我的話頭。”
她捏著嗓子翹起蘭花指,模仿無憂的語氣自問自答:“不必多言,我相信你,何苦再說這些扎我心的話。”
無憂氣極反笑:“許迢迢,你是豬嗎?”
說罷掙開了她的手轉身就走。
許迢迢原想抖個機靈活躍下氣氛,望著他的背影,這下是真的慌了:“無憂你去哪?”
她從床邊一手撈起衣服隨意披在身上,剛想追出去,就遠遠聽他道:“將衣服換好,出來吃飯。”
吃飯??
許迢迢愣了一下,是她想的那個吃飯嗎?
再想到在幻境時無憂獻寶一般問她想吃什麼,她嚥了下口水,下定決心等會無論見到什麼都要吃下去。
等她將衣服換好長髮束起,再踏出這寢殿已是月上中天。
許迢迢聽到遠方傳來的笙歌絲竹聲,仰頭看了一眼亮如銀盤的明月,有些懷念符峰的寧靜。
未免無憂久等,她快步穿過青梧主殿,順著長廊走了一會,就見湖心亭中無憂與曲蓮殊皆在亭內等候了。
夜色朦朧,月光的銀輝灑落在湖面,映的湖水波光粼粼,清風搖曳,荷香繚繞,亭中二人一人銀髮俊美,一人黑髮妖異,恍若下凡的仙人。
許迢迢幾步踏入湖心亭,第一眼就被石桌上的美酒珍饈震驚的說不出話。
桌上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皆是她說不出名的菜色,晶瑩剔透的丸子浸在濃香的湯汁裡,擺在琉璃雕花的盤中,上面撒著用於點綴的青綠。
魚肉被削的薄如蟬翼,整條片好卻不鬆散,澆上熱油,魚肉白嫩一看就叫人食指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