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三十五年。
寧國入冬的第一場大朝會。
戶部侍郎許拱,上書直諫,寧國災禍連連,希望陛下能夠開倉放糧賑災。
當朝首輔李林甫當面痛斥,說其妖言惑眾,誣衊聖上。
陛下震怒,許侍郎被當街斬首,許家全族流放三千里。
整個朝野震驚,無數災民激憤,圍攻刑場,希望能夠救下為民做主的許侍郎,可當今陛下命令御林軍出動,斬殺暴民,一時間整個朱雀大街,血流成河。
“當今陛下怎麼會如此愚蠢?”
蘭苑內,姜白衣氣憤的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城外施粥,災民的悽慘模樣,他至今難忘,可當今陛下,卻是憑藉李林甫的一句話,就信了這天下沒有災情,讓人實在氣憤。
現在太安城外的災民,已經破百萬了,城裡的百姓,也隨時因為買不起糧食,而變成災民,只要陛下能夠走出皇宮,就能夠看到,而不是冤殺一位忠臣。
“不是陛下愚鈍,而是許拱愚蠢罷了!”
南宮若蘭合上手中的古書,一臉嚴肅的看向姜白衣。
“這是陛下的天下,這天下是什麼樣子,他比誰都清楚,這位許侍郎作為戶部侍郎掌管天下糧草和銀錢,卻是隻會進諫卻無良策,要這樣的戶部侍郎有何用?”
南宮若蘭輕嘆一聲,寧國重文輕武,但文臣多是華而不實之輩,在景德晚年已經達到了鼎盛。
現在的朝局,絕大多數的官員,根本就不關心民事,腦子裡想的都是黨爭,以及自己的錢包,還有一部分清流,不願意牽扯其中,也僅僅只是看重自己的名節,根本就不會為百姓做些事情。
至於當今陛下,她翻閱典籍之時,也曾經在字裡行間看到過他的雄心壯志。
在他暮年之時,依舊想要重整山河,可惜人已經到了暮年,大局已定,再難迴天。
這也是南宮若蘭,堅信朝廷無力賑災,特意從外地調糧入京的原因。
“可如果當今陛下都救不了這些百姓,誰能?”
姜白衣一臉茫然的看著南宮若蘭,陛下是天子,是這些百姓心目中的天,若是這天都救不下他們,那還有誰能救?難道就讓這些百姓去死嗎?
“家主,這是這兩日的賬單!”
就在此時,張慶之一臉恭敬的走了進來,將一份賬目,遞到了南宮若蘭的面前。
自冠軍侯府的宴會,已經過了五日,肅遠侯府的世子夫人高蘭芝為首,其餘七大世家,也都先後高價從村落將糧食拉走。
這段時間,說宣平侯府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宣平侯府的幾大庫房,堆滿了金銀,初步估計,少說也有兩千萬兩之多。
而此時太安城中的糧價,也正如南宮若蘭預料的一般,漲到了四兩,甚至還隱隱有繼續攀升的跡象。
“師姐,為什麼他們都拿走了糧食,還不往外賣?”
姜白衣一臉氣憤的看著這份賬單,四兩銀子雖然很貴,可很多老百姓就算拿著錢,也都買不到糧食,這些世家一個個都將糧食囤了起來。
這個發現,讓姜白衣後悔不已,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當初就不該把糧食賣給他們,直接二兩銀子賣給老百姓,反而能夠解決他們的困難。
“這就是人心!”
南宮若蘭一臉平靜的翻閱著賬本,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我們怎麼辦?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
姜白衣臉上滿是著急的看著南宮若蘭,這些天前來吃粥的人越來越多,長此以往下去,他們也快支撐不住了。
“等幾日糧價會掉下來的!”
南宮若蘭嘴角露出一絲的笑容。
“我們還有糧食?”
姜白衣眼中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但是很快他又露出擔憂的神色道:“師姐,你不會也賣四兩銀子吧?”
如果南宮若蘭也和其餘世家一樣,都賣四兩銀子,那老百姓依舊是買不起糧食的,不過是早一天餓死還是晚一天餓死罷了。
“我要低價賣!”
南宮若蘭輕笑一聲。
現在是災年,災民隨時都會演變為暴民,若是隻有你一家有糧食賣,不管你的價格有多公道,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所有的災民都會一哄而上,將你搶劫一空。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龍椅上的那位。
當今陛下都沒有糧食,而你家裡卻是糧食堆積成山,他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