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僕才說完就見徐謹禮一個踉蹌,直接往地上栽去。
&esp;&esp;家裡又亂成一團,老傭人扶著徐謹禮高喊:“來人啊,快來把先生扶進去休息!叫醫生來!”
&esp;&esp;徐謹禮醒了,儘管他再一次不想醒過來,卻依舊醒了。
&esp;&esp;他睜開眼睛,陌生的床和床簾,照料他的是水苓的混血女傭,面對女傭遞過來的水,他偏過頭問:“她在哪?”
&esp;&esp;女傭的眼睛很腫,明顯哭了很多天,帶著他去專門用來供奉水苓遺照和骨灰的那間房。
&esp;&esp;徐謹禮看著那張照片,剜心剔骨般作痛,坐在那間房裡沉默了許久,才把氣喘過來,聲音嘶啞地問女傭:“她有什麼東西要給我的嗎?”
&esp;&esp;女傭開啟這個房間裡的一個櫃子,裡面有一個盒子,是他給的黑檀木盒,她同樣用這個把東西留給他。
&esp;&esp;他開啟盒子時手都在抖,看到了一封信和那兩個盒子。
&esp;&esp;原封不動的戒指和手鐲。
&esp;&esp;徐謹禮一點點撕開信封,拿出信紙:
&esp;&esp;“爸爸:
&esp;&esp;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看見這封信,還是說我走了之後你已經會來接我?以防萬一,我還是寫一下。
&esp;&esp;其實我想說的有很多,現在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想罵你,又想你,很想等你回來扇你一巴掌,但你真的回來我也只會抱抱你。
&esp;&esp;爸爸,你的信和那張結婚證我讓他們燒給我了,戒指和手鐲我沒要。
&esp;&esp;如果不是你給我戴上,那它們對我來說其實並不是很重要。
&esp;&esp;要是能再見你一面就好了,可惜我現在眼睛不太行,你真的回來,我可能也看不見了。
&esp;&esp;一想到人去世後可以健全,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好去處,最起碼我還能好好看看你。
&esp;&esp;要是你沒來,我也可以再等等,你替我多活十幾年,等我和你一個年紀,再來看我吧。”
&esp;&esp;女傭看他默默垂淚,在一旁說道:“醫生說小姐眼睛哭壞了,所以到後面看不見了,信是她口述的。”
&esp;&esp;“她一直看報,知道抗美援朝死了大批大批的人,聽說您之前在的那個師全軍覆沒,她以為您也……那之後就一直在哭,沒多久身體病重下不了床,開始交代我們後事。”
&esp;&esp;“小姐走之前特地交待,要是您萬一回來了,不能把這封信給您看,也不能告訴您她的事,但是我們……”
&esp;&esp;徐謹禮緩慢地搖著頭,哭得太陽穴抽痛,再度癱倒在地幾乎不省人事。
&esp;&esp;再次被傭人救醒之後,他又回到了水苓的那間房。
&esp;&esp;那天沒有人打擾他,徐謹禮整日都守在她的遺像前,等到差不多鎮定下來,他拿出之前一直留在身邊沒有用的氰化鉀,全部倒進口中。
&esp;&esp;“乖乖,爸爸來遲了幾天……你再等等爸爸好不好,爸爸這就來……”
&esp;&esp;呼吸困難伴隨著乏力和劇痛,徐謹禮覺得他好像哪裡都在流血。
&esp;&esp;迷迷糊糊的,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古怪的溫暖。
&esp;&esp;恍惚想起一個傳說,死去的靈魂會在頭七那日回來看看故地。
&esp;&esp;徐謹禮驚厥過後緩緩睜開眼眼,好像看見了水苓來接他,抱怨他為什麼總是讓她等。
&esp;&esp;“抱歉……”
&esp;&esp;他真心實意地道歉,跟著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