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走完的路,可是,他卻還沒有止步。
四十歲,陸淵北擊匈呶,南擒胡蠻,為大離國開闢新地,國土面積增長三分之一。
那一日,天子腳下,陸淵被授予一品護國將軍職位。
大將軍,兩個稱號,一護國將軍,一無雙將軍,一品,位列三公之上,掌握重兵!
五十歲,陸淵再次立下赫赫戰功,被封鎮國公。
就此,他的為將之道已經攀升到巔峰。
再往上,便是大逆不道。
…………
夢中,畫面再次一閃,陸淵回到了三十七歲那一年。
陸淵和現實中一樣,放棄讀學,參軍報國,受傷退伍。
然後收徒陸平安,娶妻生子。
那一年,並沒有仙人來幸福鎮,陸淵兒時的那番關於仙人的記憶好像是假的一般,被他徹底忘記。
那一年,陸淵帶著三個孩子來幸福鎮上不是為了進入仙門,而是來逛集市,買東西。
就這樣,平平淡淡的,普普通通的過了三年。
生活還是和之前一樣。
陸平安已經十五歲了,陸平九歲,陸安安七歲。
陸淵時常因為兩個子女的調皮頭疼,也時常因為徒弟的乖巧欣慰。
就這樣,直到三個孩子分別成年,陸淵先是為陸平安成親一事勞神,又是為陸平成親一事費心。
最後為陸安安出嫁一事落淚。
平平凡凡,如此一生。
那一天,陸安安出嫁了。
五十一歲的陸淵已經徹底老去,二老雖還健在,但恐已時日無多。
那一天午後,陸淵躺在搖椅之上,閉著眼睛,回味著自己這平凡的一生:
『鄙人出生耕農之家,落地時天無異象,父母識字略過百,家中寒舍幾間,非書香門第。幾分瘦田刨食,得以苟活倖存。全杖上天垂青,母愛父恩,方能蜷縮在這萬丈紅塵。』
『十年學堂,混個童生,棄筆從戎,未有豐功偉績。雖命比紙薄,但心恨天高,匍匐人間,百折不撓。引入煙塵,偶得逍遙。』
『學富雖無五車,卻喜舞文弄墨。居於市井,窺視廟堂,偶爾故作高深,裝模作樣。人前不敢卸下偽裝,人後不敢直視內心骯髒。』
『做好人不能有始有終,行壞事不敢徹底放縱。貪財又恐世俗不容,好色又時常膽慫。既非混世魔王,也非蓋世英雄。』
『見廟燒香,遇佛拜叩,酒肉均沾。放生時慈悲為懷,殺生時手起刀快。既辜負了觀音,也辜負瞭如來。』
『吾乃家中獨子,不曾聞名於鄉野,貌不及徐公,才不及孔明。』
『年幼時雖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但未曾明自其中之深意。』
『若冠出世,躊躇滿志,心比天高,四處飄泊、吃夠生活苦,驀然醒俉,已是而立之年,悔之恨之。』
『方感愧對於父母,但囊中羞澀,果腹仍需全力,幾經周折,方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此生無其幸之事,唯吾而立之年天賜一弟子,聰慧乖巧,懂事非常,吾心甚慰。』
『吾此生,蹉跎半生,無傲人過往可尋,展望未來,亦缺少年雄心。苟且紅塵偷生,虛度年華光陰。愧疚為人子,未能盡人之孝行,讓父母安心。不安為人父,未擔起父之責任,承子女之歡情。自責為人夫,未對妻有多偏愛,相濡以沫,空嘆世間知己難尋!』
午後的陽光正是最為明媚,但大榕樹下的陰影卻是感覺不到絲毫炎熱。
微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有的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樹下那個男子的身上。
陸淵躺在陰影之下,躺在搖椅之上,吹著涼風,頭枕著雙手,不禁輕哼道:
“倚樓聽風雨,仗劍走天涯,詩和遠方乃兒時夢,時光清淺處,一步一安然,平淡如水,方是生活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