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皇宮,坐在馬車上。
唐侯臉上的淡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肉痛。
對,他是真肉痛,不是裝的。
那金風玉露丸,先祖只傳下來這麼一顆,曾祖,祖父,父親三代魯王,只有大病時才會刮下少許丹屑,泡水煮開。
無論是何等難纏的病症,遇到這化開的丹水,都能迎刃而解。
當然,哪怕如此神藥,遇到大限終至的事兒,同樣是回天乏術,這點靖王先祖卻交代了。
所以唐侯所言的“延壽”,其實是胡謅的。
也對,倘若真有奇效,必然緊著自家人,哪裡會去獻給漢帝那狗東西。
想起方才漢帝陶醉的模樣,唐侯的拳頭都捏緊了。
只是,他很快收住情緒,臉上閃過幾許玩味。
“嚐了真正的仙家滋味,尋常伎倆可當不得真。”
“延年益壽尚且如此,那長生不老藥,更是應當飄飄欲仙,醉生夢死!”
方技家的日子可就難嘍。
可他們那張嘴,硬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以漢帝那糊塗蛋表現,保不齊就信了。
“也不知道,他們會喂漢帝吃些什麼。莫非是先祖所言銅汞之類?”
“哈哈哈!”
……
自獻藥以後,又過了三個月。
漸入年關,宮中的妃子近來臉上的紅暈多了不少。
逢人就要相互說道,爭風吃醋少了些,畢竟大家肚子都懷上,犯不著陷害旁人。
只待孩子落地,他們作為嬪妃,一生榮華富貴有了保障。
昔日入宮,可不就是為了今天。
一派和樂的場景,讓元鼎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更是堅信當日唐侯進獻的是仙藥。
而他,是得了仙緣的人。
這時,宮人稟奏,有一群自稱通曉仙家事宜的方士,求見陛下。
元鼎帝眉頭微皺,終是抽空見了他們。
方技家首領穿戴整齊,滿腹話術蓄勢待發,只等元鼎帝發問,他再借勢拿喬,好好搞一場大富貴。
不過,元鼎帝卻不按套路出牌,甚至連寒暄的情節都免了,直接發問。
“仙藥有否?”
“仙人蹤跡知否”
“長生不死藥得否?”
接連三個問題,宛如當頭棒喝,將首領的腹稿統統擊碎。
不過他也非常人,腦海飛速轉動,再起話術。
“皆有也,奈何卑下福運稀薄,無福消受。今來見陛下,卻是希望替聖人求藥,亦能增己福壽。”
元鼎帝明顯對這解釋很滿意,示意繼續說下去。
“卑下有兩計,一謂求取,一謂自得。凡求取者,明堂立祠盈年,心靈福至,海中而蓬萊;凡自得者,丹砂為食,金作飲器,或而辟穀絕食,化濁為清,得道飛仙。”
一席話連綿卻又自成其理,言之鑿鑿,令元鼎帝稍信了幾分。
尤其是最後的“飛仙”二字,與宮中前年設立的“飛仙宮”不謀而合,可謂一語成讖。
元鼎帝思量片刻,吩咐將這群方士安置宮外,又下旨他們擇地立祠,一應支出由少府支取。
方技首領會意,領旨謝恩,攜金令前往少府支取銀錢。
當夜,他們在杏花樓胡吃海喝了一頓。
從前看不到、吃不起的,全要!
至於能否吃完,不管!
方技首領喝得酩酊大醉,語出豪言。
“當今…是吾方技之盛世!”
翌日,方技家在藍田外選了一地,建立神祠。
一併的還有宮室,稱作“蓬萊延壽宮”。
眨眼間,一年過去。
元鼎十一年,九月。
元鼎帝召見方士,詢問結果。
方士們直言,魂入蓬萊,得見仙客喚“安期生”,求問長生法,不得。
帝大怒,立即就要將方士們處死。
這時,方技首領從懷中取出一枚鵝蛋大小的金丸,在燈火輝映下,顯得格外亮眼。
“陛下,此物由丹砂,硫磺,金煉成,直指仙道。吾等不才,耗費心力,未能求得仙藥。所幸上天垂憐,既得金丸,同樣可得長生。陛下每日食用少許,必有奇效。”
沒來由地,元鼎帝對眼前的金丸產生了厭惡感。
有唐侯珠玉在前,他是真看不上這群方技家口中的金丸。
終是帝王心術勝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