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過去這麼久,還會再被秀一臉……”
李常笑望著顯示屏上的塗鴉,臉上生出幾分追憶,呢喃道。
雲仁杰聽不清他的自語,可當其捕捉到李常笑的笑容時,著實驚訝住了。
好傢伙!
當初大秦宣昭帝,那位統一天下的雄主陵寢現世時,也不見李師有這樣豐富的表情。
難道……
雲仁杰想到了某種可能,忍不住捂住嘴。
李常笑似乎察覺到什麼,轉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解釋道。
“這不是什麼外星人的聯絡印記,少看點小說。”
雲仁杰被戳破心思,一把年紀的老頭子尷尬一笑,撓了撓頭,像學生一樣老實道:“李師說的是。”
“嗯。”李常笑這才滿意。
然而,下一秒雲仁杰的話又叫他愣住。
“李師,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那當然是……”李常笑下意識開口,差點說出那個“爹”字,好在反應及時,才沒當場鬧洋相。
雲仁杰不明所以,投來疑惑的目光。
李常笑輕咳一聲,緩緩道:“這是雲宣王長子幼時的字跡,以確認父子的名分。”
雲仁杰不是傻子,一點就通,恍然大悟。
“爹?”
……
當他們來到石勒前,這一次卻不用李常笑出面講解了。
雲仁杰一步上前,像是為了緩和方才的尷尬,當起解說員。
“李師,這石勒應當是本次考古最珍貴的一部分,上面記載著雲宣王給靖王的家書。不過靖王晚年下落不明,先祖倒是高壽而終,只是不知他們兄弟是否有再見之日。”
雲仁杰說著,臉上頓生幾分惋惜。
“想來是沒能再見,信乃訣別之意,當是先祖晚年的留作。有些可惜,無法讓靖王親眼看到。”
雲仁杰自言自語,沒有注意到李常笑臉上的情緒變化。
只見他肅立原地,雙目睜大,似有幾分鮮紅的血絲在攀援而上,心中百味陳雜,濃烈而無法自持。
隨著雲仁杰的聲音響起,李常笑的耳邊彷彿同時響起了兄長的聲音。
“常笑吾弟,見字如面……”
“府中安泰,陛下惠恩,為兄與膝下子女甚好,吾弟毋要牽掛。丹陽侄女,璋兒侄孫,還有母妃之族舅甥……”
“為兄身體平安,惟年事已高,舉箸提筆,稍有不便。弟之丸散頗具奇效,奈何壽數有瑕,致人難盡其年,只恐你我再無相見之日。”
“今日一筆,權作訣別……”
一語落下。
雲仁杰反覆品味著先祖的書信,即便不是當事人,亦能聽出拳拳關懷之情,以及想念同胞兄弟的樸素情誼。
對他來說,現在只要動動手,天下咫尺的親朋可以隨時往來。
但對兩千年前的人而言,天南地北,果真是能夠算作一種訣別的。
心念至此,雲仁杰不免嘆息一二。
當他抬起頭時,見李常笑的眼眶泛起紅腫,虎目圓睜,卻乾涸到容不下一滴淚水。
雲仁杰第一次看到李常笑失態至此,抬手上前:“李師……”
“我無礙。”
李常笑搖了搖頭,“不過是睹物思人罷了,算不得什麼。”
聽到這話,雲仁杰沒有多想。
畢竟現實中睹物思人的例子比比皆是,即便李常笑是對一件文物如此,但這也無法說明什麼,頂多只是覺得李師的偏好有點奇特罷了。
話雖如此,李常笑的心情確實不如面上一樣平靜。
他其實也回過咸陽,親眼見到兄長膝下子嗣成群,偌大王府歡聲笑語,當真是人間勝地。
曾想兄長身處其間,想來是心滿意足,起碼不至於孤單。
可今日讀過這訣別的書信,再結合這數千年的閱歷,李常笑豁然發現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
貽弄兒孫是真正的樂麼?
是樂,但要說真正的樂,同樣有些言過其實。
哪怕是身為祖父和祖母的人,也不是生來就是長輩,他們同樣有著自己的父輩和祖輩,同樣會因為老人的離世而悲慟不已。
若因被套上長輩的枷鎖,而覺得其中的悲傷會得到減弱,這無疑是另一種咽淚作歡的殘忍。
李常笑覺得自己懂的大道理不少,過去的千年甚至教過不少厲害徒弟,時至今日,會發現就連他也有諸多